连着几天的阴雨后,这天的阳光格外的好,头顶的柚子树开了花,淡淡的白花,淡淡的香,混合着午后不知名的草香,我懒懒的倚在八角塘旁边的石头凳子上,看着沉沉的水中,冒出嫩红的小荷叶。远处,有人笑着喊我的名字。抬眼望去。
灿烂的太阳光下,桂花树的枝丫,泛着的绿光,晃得的我眼睛都亮了,道旁的几株宝珠山茶,燃红着枝头,盛放着,宣告凉意过去了。高大的杉树,漆黑的枝干上铺满羽毛般的叶子,阳光从缝隙中星星点点的洒下,洒在从路的那头向我走来的三个人身上,脸上,落在发着光的眼睛里,落在深深地酒窝里,在飘扬的长发上起舞,牵起笑声,向我奔来,好像一架开往春天的列车。
也是这样一个春天,阳光正灿烂的时候,我们四个坐上北去的火车,凌晨的赣州睡意正浓。我们悄悄地暂时离开了这座古城,去往另一个古城。
飘着方便面味道的车厢里,一个小时前还很兴奋的小A困极了,伏在了白白的肩头,似乎已经睡过去了。平平后仰着,长长的腿有些无处安放,睫毛颤动着,睡得并不安稳。我看着睡着的三人,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意。
这是我年轻的朋友啊,是一起说走就走的朋友啊,是困到不行也还要睁眼看你一眼的朋友啊。是在辛苦也能叫醒你的朋友。
我转头向窗外看去,天已经朦朦胧胧的亮了。我们到了,瓷都景德镇。
我们终于踏上了这流传已久的土地,小A笑着说,特别想挖开这地砖看看,是不是都是白花花的瓷土。从火车站出来就感到一阵冷清,我们认真商量了下,决定直接去古窑场。
清晨5点多的景德镇,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我们四个抱作一团,在风中发抖,肚子已经饿的在叫唤了。平平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四处张望着,忽然不远的拐角处,一家餐馆的路牌亮了,我急忙扯了平平,冲过去一看,果然是家早餐店,我们四个用满怀感激的目光,盯着给我们点餐的小姐姐,小姐姐往后退了退,我看看她们,眼睛都饿绿了。
几碗饭下肚,精神也好了。我们仔细制定了路线,向着古窑进发。
古窑的遗址在一片树木葱郁的山林里。我们到时景区售票都还没开始,在门口遇到一个颇为热情的大爷,听起来他似乎是住在这里,他站在 地图前边,眉飞色舞的介绍每个景点,那语气中流露出的自豪,不言而喻。有了这个向导,我们走起来也顺当了许多。
我们顺着大道开始往上走,我们发现道边有一幢幢黑色木头垒起来的垛子,我好奇的过去抠抠,一股浓烈的松香,扑面而来,大爷笑着说,这是以前烧窑用的柴垛子,放在这里太久,长满了青苔,于是就变黑了。他说的时候,默默的用手拍拍那已经不能再燃烧的木头,脸上有些落寞,我不禁想到,是否在他年轻的时候,在机器还没有代替人的时候,在那窑口中还奔涌着火焰的时候,这些木头还做着属于他们的梦。
平平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看远处,在目光越过一棵高大的树的顶端后,一张古旧的幌子在视线里翻飞。其上印着清晰的古窑大字。
从穿过一个雕花的大拱门后,在我们眼前展开的是瓷的世界。以白瓷代替山石,莹白的桌椅,掩映在葱郁中,染上了绿。青瓷铺就的小路,一路蜿蜒而上,在竹叶中时隐时现。我站在小路的开头,不禁想到,绿野仙踪中,那通往翡翠城的黄金路。
进入这里的小a时而疯狂,趴在一大瓷罐上,说她要进去,摆出张牙舞爪的姿态,一会又对着一棵竹子,深情款款,白白一边捂着嘴,一边用心的拍下每个人。平平,爱好摄影,她已经沉迷在美景中,无暇顾及我们,我看她摆出各种扭曲的姿势,忍不住赞叹她的艺术激情,这时,小a在我耳边说,平平是不是魔障了?我默默的翻了白眼。
从山上吹来的风,扬起白白的白色裙摆,长长的黑发,丝丝缕缕的在斑驳的阳光里,跳动着,像哪位山人随心泼下的墨画。这青瓷的小路,尽头是不是可以看到,千年的古意。
古窑遗址里,一块块毫不起眼的泥巴,在匠人的巧手下,在飞速的旋转中,渐渐显出修长的瓶身,拉胚,利胚,施釉,画青花,烧窑,千年传承的记忆在这长长作坊里,伴随这拉胚机的嗡嗡声,再一次,古今交融。
瓷泥的手感很柔滑,像融化的巧克力,我将泥胚放在拉胚机上,幻想着我能行云流水的拉出一个漂亮的罐子,自信满满的一开电,拉胚机瞬间启动,就看到,我的泥巴的一坨,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的落在,平平的头上,平平平静的,拿下了泥巴,眼睛里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光。
一块泥巴,啪的砸在我的脸上,小a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我抓起一把,直接拍在脸上。她愣住的时候,我已经去之千里。小a就像觉醒的魔兽,用泥巴追的我满作坊乱转,在白白的尖叫里,平平被误伤。
于是,三国杀阀的历史,又一次开始了,平平和我联合起来,虎视眈眈的围堵小a,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小a一把揽过白白,我看着白白干净的小脸,和雪白的裙摆,只得缴械投降。
小a,得意洋洋的往回走,身后白白的泥爪子,毫不留情的拍在了她的左脸上,我和平平向白白竖起大拇指,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啊。作坊店长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我们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店长赞许的看着我们认真的拉着胚,对一地的泥巴,表示困惑。白白乖巧的拉着店长,好学的讨教着拉胚技巧。因为我们三个,憋笑已憋出内伤。
我噗的一声笑出来,那三只已走到近前,小a用力的晃动我的肩膀,回头对她们说,她的灵魂又云游去了。我笑着,明亮阳光下,三张熟悉又新鲜的小脸,比阳光更灿烂,甜甜的味道,散满鼻尖,那是友情么?
我年轻的朋友们啊,让我们登上这列车,手拉着手,笑着,一起奔向春天吧,谁也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