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花的树
文/何夕
01
一阵春风吹过,所有的植物摇摆着光秃秃的枝干,从沉沉的睡眠中醒过来,度过了漫长的冬天,他们开始重新接受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雨点子一滴滴地飘落下来,跳着舞,唱着歌,歌声飘荡着:春来到,小雨润如丝,百花来相报。
所有植物都在安然甜香的梦中睡着,有一颗树听到春风的呼唤,醒过来,在光秃秃的树干上伸展出自己粉白的花瓣,单朵开放在枝条上,花瓣圆圆的,花萼却伸得很长,翻卷着,鲜红,颜色分明,这是杏花。她梳理着自己的花朵,迎风飘洒着芳香,仔细听,还能听到她的呼唤声:“春天到了,妹妹们快醒来。”
随即就传来一阵娇俏的笑声:“姐姐莫急,我这不是来了。”只见这个美人伸出自己红红白白的花瓣层叠着,水水嫩嫩的,在花与花之间依稀可见嫩绿色的叶子,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妹妹生的漂亮,水嫩嫩的,今年的蜂儿蝶儿一定围着妹妹转,妹妹是什么花?”杏花说。
“我的名字叫桃花,姐姐见笑了,我哪里能比的上姐姐,姐姐端庄大方的气质,妹妹学不来的。”
正相谈甚欢,忽而远处一个秃树干上又长出一簇簇洁白的花朵,细细碎碎,朦朦胧胧,簇拥得一片洁白,但花瓣没有豁口,树皮也没有横纹,花蕊、花瓣、叶子都细细小小,看起来格外清新,有种小家碧玉的味道。
大家的目光接着全转向了这边,看着这位小家碧玉的美人伸展着自己的花枝。
杏花问道:“妹妹看起来好安静,妹妹是什么花?”
小家碧玉的花朵低着头,含羞带怯的说道:“我的名字叫做李花。”
春色关不住园中的喧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彼此美丽的花朵,聊着春天,聊着如何才能让蜂儿蝶儿围着自己转,聊着如何到了秋天才会收获累累硕果。
咦?
桃花发出一声惊疑,原来是因为墙角有这么一棵树,孤零零地伫立在院子的角落里,光秃秃的树干上,没有丝毫要开花的意思。
“妹妹,醒一醒,醒一醒,我们该开花了。”杏花姐姐温柔地唤她。
秃树揉着惺忪的眼睛,望着满院子的姹紫嫣红,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实在是太美了。她再低头望望自己,立刻羞愧地低下了头。自己身上仍旧是光秃秃,深褐色的树干,连一个小花苞也没有。
“姐姐们真美。”秃树羡慕地望着她们。
“妹妹你是什么花?”桃花好奇地问她。
“我也不知道,这个冬天就像是一场长长的梦境,在梦里我只看到了白雪皑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姐姐们美丽的身影。”
李花掩口轻笑,说:“妹妹真糊涂,哪有人会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花?”
秃树一脸茫然,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杏花姐姐打圆场说:“没关系的,我们不都是等到开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开的是什么花,将来要结什么果。时间还有的是,妹妹别担心。”
02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桃杏李繁花开了满枝,有掉落的,又有新开放的,生命的气息在枝头蓬勃生长,她们也努力地开出更多的花朵。可墙角的秃树枝依旧光秃秃的,连一朵花也未曾开放。
大家伙看到了也觉得心急,有一天杏花姐姐对秃树说:“妹妹呀,你听姐姐跟你说,我们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开花结果。什么季节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说对吗?现在可是春天呀,正是开花的好季节。如果你现在不开花,蜜蜂蝴蝶没办法授粉,到了秋天你就没有香甜的果实。眼看着花季就快过去了,要不然你再努力努力,开出什么样的花都没关系,但你必须得开花。”
“是呀是呀,到时候大家都开花结果,你可怎么办呢?”桃花也担心地附和着。
李花也焦急地过来凑热闹,“莫不是你的身体生了什么病?我就知道有一名医生,它的医术特别高超,名字叫,叫啄木鸟,对,被他医治过,保管药到病除。”
秃树干,垂下了眼,低下了头小声地说着:“我也想开花,可是我该怎么做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是的,她何尝不想拥有美好的花季,和大家争香比艳呢?
03
夜幕沉下来,满天星光一闪一闪,像一个热闹的茶话会,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眨个不停,热闹始终都是别人的,从来不属于她这棵秃树。
所有的花儿都睡着了,只剩下了秃树自己无法入睡,她抬头望天,满天星宿一闪一闪地在天空中冲她眨眼睛,她问星星:“我真的生病了么?为什么到了花季,我却开不出花朵,如果现在不开花,蜜蜂、蝴蝶只会离我而去。花季过了,就再也不会有蜜蜂蝴蝶了。到了秋天,我仍然是一无所有的秃树枝,我该怎么办呢?树的一生就是开花结果,我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星星还是一眨一眨地聊着自己的话题,没有听到来自一棵秃树的迷茫。
04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她一个人默默地思考着生命的意义,问世界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世界造出了我,却不让我和大家一样正常地成长?想着想着就流出了伤心的泪水,她焦虑过,迷茫过,彷徨过,也试图隔离自己,不去看他们的幸福,可那幸福赤裸裸地摆在眼前,即使不看,声音也会随着风飘进她的耳朵里。
有一天夜里飞来一只小鸟,落在她的枝丫上,问到:“小树小树,你为什么流泪?”
秃树无精打采地说道:“我生病了。”
小鸟感到很奇怪,他说:“可是我看到你正在茁壮生长,如果你再继续忧郁下去,可能会真的生病。”
“可我是一棵不会开花的树,院子里所有的树都开花了,只有我不会开花,这样秋天也结不出果实,我该怎么办?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秃树伤心极了,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小鸟沉默了一下,说:“我从很远的地方飞来,一路上见过了很多花,也见过很多树。但是据我所知不是所有的花儿都在春天开放,也不是所有的树最后都会结出果实。春风把你带到世间,就一定有你存在的理由。”
秃树听的似懂非懂,晶莹的泪珠挂满了树梢。
05
就这样,花期过了,其他的树全长出了翠绿的树叶,她依旧全身光秃秃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秋天也来了,桃树杏树李树都结出了累累硕果,她们相互比较着谁的果子又甜又大。秃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园子的角落里,看着他们,摆摆光秃秃的树枝,自我安慰道:“春风把我带来世间,就一定有我存在的道理。”
秋季快结束了,随着新生命的降生,树上的养分被汲取,在萧瑟的秋风里,她们开始掉叶子了。那翠绿的叶子,转眼间就变成了黄色,然后失去生命的气息,落回到脚下的泥土里。
她抖抖身子,想:这样也好,至少我少了掉叶子的苦恼。
06
严寒到临,所有的树又重新回归到最初始的状态,这个时候园子里的大家都一样了,一眼望去全部光秃秃的。
可就在此时,这一望无际的灰褐色中,突然露出一点鲜红,先是零星两点,随后越来越多。在皑皑白雪中,开得越发鲜艳,鲜红的花朵钻出厚厚的积雪,给灰茫茫的季节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杏树、桃树、李树惊讶地看着她,桃树说:“你看起来长得很像杏花姐姐,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季节开放?现在是冬季,没有蜜蜂和蝴蝶,谁来给你授粉呢?”
“对呀,现在开花也没办法结果了吧。”
秃树微笑道:“我的名字叫梅花,我也曾怀疑过自己为什么和你们不一样?为什么在开花的季节却无法开出美丽的花朵?也怀疑过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经得起时间的雕琢,才能开出美丽的花朵。事实证明,小鸟说的是对的,不是所有的花都在春天开放,不是所有的树都会结出果实,春风把我带来世间,就一定有我存在的道理。”
万事万物都有其生长的规律,并不是所有的鲜花都在春天开放,美好的事物,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凡事不能着急,顺其自然即可。
谨以此文献给仍在焦虑中的大龄男青年女青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