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面对花花世界,心难免会漂浮不定;面对爱人,也仅仅是满腔热情却不知责任。从玩世不恭到持家建业,十年之后,旧人相逢,一个孩子,也无法维系一段姻缘。父子亲情,将中年人的收敛、责任和对孩子的爱,连同对年轻时不羁和放纵的后悔,五味糅合,深沉而感人。
一、
在建筑工地工作的阿郎和儿子波仔生活在一起,就像大多是自己带孩子的男人一样,波仔就像是跟着阿郎的宠物,屋里一片狼藉,早晨起床如同打仗,路上嬉笑打闹,随性的父子关系在区区几个场景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看起来这就是常见的单亲家庭,父亲持家总会顾外不顾里,儿子也变得调皮难管。九十年代初的香港,还没到鸽子笼似的住宅一个挨着一个的地步,但是阿郎家那狭小的楼梯似乎也说明,繁华街道商业地产之外小市民的居住环境并不是那么乐观。
波仔来到阿郎的工地上,被阿郎的同事捉弄,阿郎看着也习以为常。父子俩坐在水塘边吃着盒饭,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最后还是免不了一顿打闹。阿郎说,青天白日你睁眼说大话啊。儿子喷了他一脸的可乐。他们这番对话似乎是为后面的情节做的铺垫,纵然是没有环游世界,但波仔感受到了他幻想中才有的生活。
二,
我们总是说浪子回头,这句话包含了原谅和承认,现实中有多少人配得上这句话,想必也是寥寥。做惯了浪子,回头却不那么容易,需要一些外在的力量去推动,阿郎这十年慢慢学会扮演父亲这个角色,而十年前,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
人们常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原本只是想爱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生,只因这句话,便尝试追随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狂放不羁的浪子,年轻时的波波就是爱上了开着机车笑容邪魅的阿郎。浪子看着可爱,但他们也许并不专一。波波挺着大肚子给阿郎送便当时,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厮混,那个瞬间,她应该明白,当初被母亲从家里赶出来后,蹲在一旁的阿郎顺势送的手链里,有波波坚定的内心,也有阿郎满腔的热情,只是手链依然在手上戴着,阿郎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阿郎和波波十年后又相逢,波波没法原谅阿郎,但也不知他身边的小孩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辗转去了美国的波波已不再是那个可以为爱离家出走的姑娘,现在的男朋友当着阿郎的面又是送花又是献吻,为的是让阿郎和我们这些观众看到那份内心冲突,阿郎看到的是过去和现实的冲突,我们看到的是编剧良苦用心尽情展现出的戏剧冲突。如此没有礼貌地来到别人办公室,没有礼貌地当着客户面亲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阿郎感受尴尬和不甘。年轻时深爱的机车男,现在就坐在办公桌的对面,他们隔着一张桌子,似乎也隔着一个世界。
波波和儿子相认了,波波的母亲在十年前对波波说谎,说她儿子死了。阿郎得到的消息却是波波不要这个孩子。两个人以为对方都是错的。如此这般相逢,又认了这个乖巧的儿子,波波很是溺爱。波波带着波仔去游乐场去购物,波仔沉溺于妈妈买的电脑,对之前日思夜想的沙皮犬无动于衷,阿郎拿着自己买的沙皮狗,脸上都是失落。他看着被波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很想让波波留下来生活。波波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后来,波波说想让儿子跟她去美国,阿郎既愤怒又伤心,他说:
“失去了波仔,我等于失去了一切!”
十年前,阿郎失去了波波;十年后,眼看着也要失去自己的儿子。就像不懂事的时候,对于身边的人都不在意,对身边的事都是无所谓。这十年,阿郎渐渐失去了时间,换来渐渐长大的波仔;阿郎失去了甘愿为他离家出走的波波,换来这十年的孑然一身。而这十年,阿郎也就这样喝喝酒打打工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三、
父子俩大吵了一架,阿郎希望儿子去美国,他知道只有这样波仔才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波仔却想跟爸爸在一起,父子情深,用呵斥和暴力的形式来换取儿子的妥协,彼此都是在赌气,就跟影片开头一样,表达不舍的方式与表达爱的方式都是与一般的父子不同。
阿郎戒酒了,他说要去参加摩托车比赛,就像《激战》里儿子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好一件事而去练拳击一样,这回是老爸想要做好一件事情给儿子和波波看看。他剪去了头发,想十年前那样,骑上赛车。不同的是,十年前初出茅庐满怀激情的赛车手变成了十年后历经沧桑欲雪前耻的中年男人。轰鸣的发动机声音里,藏着多少少年时所做的荒唐事,眼前的有缘人追随而来,波仔在妈妈身边举着牌子替爸爸加油,在人群里是那样显眼。而未和男友去美国的波波,隔着铁丝网,看着摩托车上的阿郎,眼里,还是十年前一样的期待和鼓励。
可惜时过境迁,他们之间,终究隔着一道铁丝网。
阿郎第一个冲过终点,他强忍着之前头部被撞的疼痛,满脸是血地奔向终点,镜头掠过波波和波仔,掠过躁动不安的人群,阿郎最后重重摔在跑道上,此时的他在儿子面前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那个在建筑工地上和工头讨价还价的阿郎,那个对波波又打又骂的阿郎,那个忍着想教育儿子最后却狠心打自己儿子的阿郎,终于用十年前所热衷的赛车的方式,完成了积压已久的心愿,也完成了对自己的女人和儿子的救赎,更完成了一个男人十年的蜕变。
波仔把阿郎和波波联系在了一起,浪子终究还是浪子,他用浪子的方式,完成了一个父亲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