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租房子不被坑是不可能的
兵荒马乱不仅仅可以用来形容战场,也可以用来形容青春,尤其是青春的尾巴尖儿。
去年五月,我终于搞定了论文,敲定了工作,接下来就是重要的——租房了。我用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在网上翻阅各种租房攻略,把黑中介的套路总结成知识点记在小本本上,各种比对同一区域不同地段以及不同朝向房间的房租价格,精打细算地像个一毛不拔的包租婆。
其实这只是我一个美好的幻想而已,实际上是,我如果是个包租婆,就不用抱着我的小手机把计算器敲得噼里啪啦了。
其实功课做了多少,不进行实践也是白搭。时间眼看着已经到了五月底,我有预感在往后拖等到大批学生毕业房租一定会猛涨而且房源还不好抢,所以当机立断,给我一个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发小心,问他是不是有时间陪我去看房子。
看房宝典第一条:单身女生一定不要自己独自去看房,尽量避免一切不安全的风险。
朋友,此处称为李大爷,爽快地答应了。过了一会他问我,“我女朋友也打算租那附近的,我明天带她一起转行吗?”我对李大爷突然的生分搞得有点懵,不过秒回他:“没问题啊,有合适的一起住都没问题。”
一语成箴。
我和李大爷的女朋友付小姐在李大爷的生日集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个头小巧的软妹子,白白净净话不多。其他印象几乎没有。有意思的是,约定好看房的前一天,李大爷告诉我他突然有事不能陪我们看房,于是付小姐喊了自己的一个男生朋友过来帮我们壮胆。
“你的朋友长得凶吗?就是不好对付那种?”我当时拜托李大爷帮忙,一个是因为李大爷的学校就在我想租房子那一片儿,他方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李大爷往那一戳,正常人应该不会糊弄他。
“凶,像地痞一样。”付小姐如此回答。第二天,我看到跟在付小姐后面几乎可以成为小朋友童年阴影的大汉的时候,一颗心稳稳地放在肚子里。
起初,我们试图挣扎,不找中介直接找业主出租。在把周围的小区都跑了一个遍但是丁点出租信息都没有得到之后,我们只能垂头丧气地走进连锁中介——不找流动黑中介使我们最后的底线了。
门店的中介小哥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听了我们需要的大致范围和预期价格之后探着头在电脑上找合适的房源。我们本来对房租有一个预期,可是事实证明我们还是对房租市场一无所知。那一整个上午,我们做的最多的就是兴奋地看中介小哥找出的房源,点头说这个可以哎,然后再在小哥说出报价时弱弱地说:“太贵了……”
我们也曾找到几个价格合适的房子,中介小哥骑着小电驴带着我们在大马路上风驰电掣,然后“嗖”地拐进某个楼下都是扇蒲扇的老太太和下象棋老大爷的小区。
第一间房子是一楼,进去就有很冲的潮湿发霉的味道,大白天屋子里几乎没有阳光,阳台是搬砖垒起来的,鲜红的转头缝隙中还有颜色纯正的泥土,我几乎可以看到下雨天满阳台长满蘑菇的未来。
第二间房子倒是没有潮湿的地方了,不过依然是老房子,没有空调屋顶挂着电扇的那种。一室两厅,小小的客厅也就有个换鞋的位置,卧室一南一北不算大但是还算明亮。我们来回转悠着,互相使着颜色觉得还行,知道我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地上猩红的一片,几乎叫出声来。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不规则的形状和凶杀电影里的血迹出奇的一致。我大步后退,指着那里叫大家去看。中介小哥嘲笑着我,说那个只是颜料啦,还走近,甚至用鞋蹭了蹭。“好像不是颜料……”小哥的表情也变得有点疑惑,“好像是瓷砖掉色了……”我们没有听他的更多解释,赶紧跑出那间屋子。
看到第三间屋子的时候我们彻底崩溃了。如果说第一间屋子里是满满潮湿的气味,这一间屋子尘土的气味可以把人呛一个跟头。中介小哥先进的屋子,快速走到阳台把窗子打开,一边咳嗽一边跟我们说这间屋子性价比有多高。可是我满眼只看到斑驳的墙皮,掉下一半的柜子门,和几乎已经歪成平行四边形的纱窗。我冲着付小姐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鼓励的微笑,付小姐指着客厅八十年代老式冰箱上几乎一厘米厚的灰尘,给我一个一样的表情。然后她做出一个让她后悔到跳脚的行为,她打开了冰箱门。那不能说是一个冰箱了,简直是一个生化武器。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那最后一个选择。
我们深受打击,找了个地方吃中饭,顺便总结(吐槽)这大半天的经验(遭遇)。要说青春有什么好处,就是永远热泪盈眶,不,永远充满希望。
我们换了另一家知名中介,再接再厉。接待我们的小哥看起来比上一家靠谱,因为他探着头恨不得把眼睛贴在电脑上帮我们找房源。一边找一边还说我们刚毕业,预算不多可以理解,毕竟在北京大家都生存不易,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合适的房子。
我们深受感动。
最后中介小哥锁定一间没有照片的屋子。我们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有一次跨上了小哥的小电驴。一路上小哥问我多大,说自己跟我同年,已经出来打拼了几年,特别明白我们刚从学校到社会的迷茫和警惕,说的我着实感动。
更感动的是,这间没有照片的屋子,是我们奔波了一天下来第一次见到有个“房子”样子的。空旷,但是明亮干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敞亮的开放式厨房。我和付小姐惊喜地交换颜色,付小姐凶凶的朋友一直暗示我们要calm down。
在我们兴奋地打量合计的时候,来了另一个中介小哥和另外两个人,看样子也是要租这间房子的。我们已经看得差不多,就出来去看另一间。一路上凶凶的朋友在前面分散中介小哥注意力,我和付小姐在后面疯狂交换意见。
房租超出预算但还是勉强可以支撑,房间干净两趟,一南一北都有阳台,厨房又大又好看。我们当时被美好的表象迷惑了,加上中介小哥突然说如果我们再不确定房子就会被刚刚看房的另外两个人定下了。我们纠结了五分钟,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定了这一间。
押一付三,还有中介费。一下子需要将近两万块。我回到宿舍哭了一通之后还是怀着万分抱歉的心情给妈妈打了电话求助,然后在第二天,我和付小姐签下了为期半年的租房合同。半年之后我们才知道,那份薄薄的合同里到底暗搓搓地埋藏着多少让人咬牙切齿悔不当初的鸡贼陷阱。
不过当时,握着那份合同,我们两个在房间里彼此礼貌地笑了一下。
那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有了交集的第二天。
我们的同居生活就从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