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她小屁孩，因为她个小，娃娃脸；而她叫我老屁孩，因为我是这群人当中年龄最大的。在我二十多岁的年华里，在她心中，我是一个老屁孩。她说那时我脸颊清瘦，动作灵敏，像一只猴子一样。

大学每个学期开始和结束的时候，一般是我较为忙碌的时候。学期临近结束的时候，忙于复习考试，要在短暂的时间里学习完好几门课程，备考。也许我的数学功底不错，我总能在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里学习完课程，考出高分。对于开学时，忙碌是因为要给同学补课，为他们的补考贡献我的力量。屁孩是我辅导的常客，多年之后，聊起往事的时候，我都要称她为挂科王。

现在看来，我和她那时候都在浪费光阴，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表面上，我有分数掩饰我的荒废，而她，赤裸裸地就是被认为浪费时间了。其实，在没有找到方向之前，大家都是浪费光阴，只不过方式有所差别。

屁孩跟她的舍友常常一起看《快乐大本营》之类的综艺频道，乐在其中。或者看网络小说，玩小游戏。这是平常的生活模式。但是到周末的时候，就切换到了另外的模式。因为我跟我的舍友们常常组织大家一起去游玩。桂林山多水多，不乏游玩的场所。

春天的时候，我们徒步漓江，一直到九马画山。一开始期待晴朗的天气，但却下起了暴雨，然后渐渐转为小雨。下完雨，沿着漓江岸边的小路有些泥泞，内心不免叹息：挑的时间不好。但这样的念想很快就消失了，下完雨的漓江，青山，笼罩在白雾中，像《西游记》天宫里的情景。烟雨漓江，曼妙如仙女。我们走上好几公里，期间摆pose拍照，聊着各种见闻、往事。走到人民币20块钱上图案的风景点，乘上竹筏，在柴油机的轰轰声中，驶离岸边，飘向江中。忆起这些往事，他们的影像已经模糊，但亲切的感觉长久地存在。

七星公园距离学校很近。如果知道后山的位置，那么就更近了。每每有同学从远方而来，尽地主之谊的同学第一时间常常是带之穿越后山，再进入七星公园，省了昂贵的门票，同时还能欣赏山中的风景，当然也锻炼了身体。在七星公园里，我们拍了很多照片，有我跟屁孩的合影，还有后来成为夫妻的程和毛。多年后，在他们的婚礼上，他们谈及了这很早就存在的缘分。

由于学校的宿舍不够用，我们住在学校附近的大学生公寓。六个人住一个房间，每一层有一两个大房间，里面安置电视，供学生休闲娱乐。这个房间成了我们宿舍的客厅。买了电饭锅，砧板，碗等，简单地构建一套完整的生活装备。有了这些，在那个客厅里，我们可以做饭，聚餐，看电视，聊天，做游戏。屁孩展示了出色的厨艺。在那些年里，我们生活质量的提高很大一部分功劳归于屁孩。后来，我们大家陆陆续续地展示了厨艺，渐渐就有了一个厨艺武林榜，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屁孩了。我们宿舍的野猪成员要在榜单的下面才能找到。这个厨艺不仅在客厅的聚餐发挥作用，像烧烤这样的节目，添彩不少。也许烧烤的意义在于相聚和玩乐，但若是能吃到美味，想必更加流连忘返。

每次组织烧烤的时候，我只是提出一个激情的想法，然后他们就被点燃了。现在看来，大家那时是特别给脸了。屁孩宿舍列出清单，带着我们去菜市场买食材，我们负责扛东西。买齐了东西，一部分人骑车，一部分人搭公交车，来到虞山桥上方的漓江岸边。我们就在那里度过了好多个时光，有时候那里会有几只鹅，几只鸭，悠闲地在草丛中穿梭，时时抬头看看我们这些陌生的面孔，然后再回到它们的世界。在秋天的时候，凉风阵阵了，夜幕来临时，烧烤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这时我们的场所更加热闹了。因为了喝了点啤酒的缘故，原本就豪放的更加奔发，而羞涩如万淳等也开口畅言。很多次，大家劝屁孩喝点酒，但她从来不喝，她的理由是自己真的不能喝酒，一喝就醉。我觉得烧烤是件快乐的事，有很多美好。有一条漂亮的漓江，有屁孩调制的味美烤串，有无数的欢乐，有夏日的冰啤酒，有朦胧的眼神……。我以为这一切本来就是那么好的，后来我听到一些人不喜欢烧烤，因为东西不好吃，也没什么乐趣。这时候我想起往日，那是幸运的时光了。

屁孩考了两次研究生没考上，索性就在桂林工作了。我读研究生的时候有很多节目，很多活动。回头一看，屁孩都在其中。我在努力成长，有时候也很悲伤，在一个个困境里挣扎，有时候大家相聚的时候，喝多了酒，无比的悲伤。然后屁孩倒了酒，跟我碰杯，喝完之后她的脸就红彤彤起来，她说晕晕的。我写了一些文章，有时候表达情绪，有时是想法。屁孩常常鼓励我，无论我写得如何，她总是一脸真诚地说不错。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上，她总是能把谎言说得很真，让我确信我真的写得不错。

我要看很多书，学很多东西，才逐渐领悟一些东西。她懒洋洋的，却能明白我在说什么。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我谈过几次恋爱，有用心的，有不用心的。从一些视角来看，用渣男来形容也不过分。但若从男人的视角来看，算正常。有所幸慰的是我还是逐渐摆脱了情绪和欲望的枷锁。总体来说，我是努力挣扎着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屁孩看着我成长，待我青瓜变黄。

有一天，我跟屁孩说，我们结婚吧，她说好。然后我们就去领证了。在我们一起的岁月里，我们没有吵一次架。她对我生气的时候很少，也许从来没表现出来，没察觉。我有对她生气的时候，她常常在空闲的时间里玩游戏，天天爱消除，非常执着，玩到了一千多关。有时候忍不住了就开始说她，说她不学习，不锻炼身体，不上进。她自然是非常虚心地接受批评，诚恳地保证，后面一定多看书、锻炼身体。后来几天里，她会看一下书，锻炼一段时间，然后告诉我她锻炼身体了，而且看书了。当然不出一星期，她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她骗我的时候，态度非常认真，我也生气不起来。只能这样无奈地看着她，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些事。不应该全部以我的标准衡量生活的质量，重要的是快乐。如果她开心着，也不错。

她怀孕的时候，我去北京读博了，她留在广西。打电话的时候，我问她过得怎么样。她说：“想你了，但可以玩玩游戏，看看小说，生活也不错，不用担心的。”期末我回到家里，她迎上来，想要抱着我，但肚子顶到了，我弯下腰，抱着她说：“大爷回来了。”第二天，小孩就出生了，像知道父亲回来了一样。我带她到医院。在待产房里，好几个孕妇在等待宫口开到10厘米。我拿着表计算阵痛的时间间隔，时不时问问屁孩这是怎样的感觉。她说不出来，我也明白不了，也体会不到。等了好几个小时，进去检查的时候，宫口还是开得不够，心里渐渐担心起来，想起《老友记》的Rachel等了非常久，宫口才开到10厘米。忍受了这么久的阵痛。医生说可以无痛分娩。我们选择了无痛分娩，但十多个小时之后，宫口还是没能开到10厘米。医生唤我进入产房，建议剖宫产。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对我笑笑，

“honey，对不起。生不出来。“

”没关系，那就剖宫产。现在还好吗？“

”还好。“

医生了说了很多非常可怕的意外后果，我听得胆战心惊，签字的时候手都在颤抖。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在煎熬中，医生推着孩子过来。

“恭喜你。是个男孩，6斤6两，56厘米长。”

“大人怎么样了?"我着急地问。

”手术很顺利。她很快就出来了。你跟我先把孩子推到住院部。“

可能生产的时间太长，小朋友的脸有些黑，也比较丑。他安静地看着我，我看着有些陌生，突然觉得他很老成。一会儿后，医生把屁孩推到病房，我跟医生一起把她抬到病床。她的身子还在不自觉的颤抖，医生说这是麻醉药引起的，作用还没完全消除。我抓住她的手，对她说：“小朋友的脸很黑，有点丑，叫他小老头吧。”她笑了一下，说：”人家不丑的，再过几天就漂亮了。“

住院的五天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照料大人和小孩的种种技巧。然后我瘦了10斤。那时候是辛苦的，可是现在回忆起来，一点都没有觉得辛苦。五天后，大人可以出院了，小朋友却因为黄疸素偏高，需要住院，放到温箱里照光。办完住院手术，把小朋友交给护士的时候。屁孩眼泪流了下来。她说她控制不住，感到难过。

后来小朋友黄疸素降下来之后，我们把他接回家。我成了那个专门擦屁股的人。两个月后，我来到北京。屁孩和小朋友留在广西。每天，我们视频的时候，她微笑着，我说，看看孩子。然后镜头就切到小老头……

她乐观地生活在我的世界里，作为我的一部分，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