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篱若
每次打开行李箱,心总是湿漉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拿出来,再一件一件地用小袋子收起来放进行李箱,接着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入收纳箱。
他常年在深山里作业,我总怕他怠慢了自己。男人总是粗糙一些,凡事喜欢将就,不懂得细心照顾自己。所以每次整理行李,总是反反复复地检查,生怕漏掉了什么。
万家灯火四起时,他得走。我问他真的不能明天再走吗?他伸手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一句话也不讲。我一直都知道问题的答案,可是每次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多这一句。他将收纳箱、行李箱放进电梯,再回头来拿牛奶,毛毯等。东西一件件地被搬走,地上便空出一大片,似乎整个屋子都被搬空了。
我趴在十一楼的窗台上,把头伸出窗外,慌忙地寻找他的身影。放在车旁的行李箱和收纳箱变成了一黑一白的小方块,他的脸庞也变得模糊。他打开后备箱,娴熟把东西一件一件地往里放。“砰”的一声,后备箱关上了,他抬起头,扬起手示意我别将头伸在窗外。我挥挥手回应他,将头缩了进来,躲在窗帘后。又是“砰”的一声,我急忙往下看,车旁没了他的身影,透过车窗隐约看到他正在系安全带。他又往外看了看,车子便缓缓驶出了大门外,消失在楼的转角处。
出了城的时候,他打来电话叮嘱我照顾好自己。
结婚六年,每年总是要经历很多场离别的。家里最热闹的是寒假期间,他回来了,母亲回来了,侄儿侄女来了,外甥外甥女也都来了,家里的角角落落都很充实的样子。而开学之际,便又一个一个地俩先都走了。我俩先送走母亲,然后送走孩子们,最后由我来送走他。自此一别,我得时刻给背包里装把伞,生病得及时吃药,每次上班东西能少带一点,便少带一点,心里不能有太多与陪伴相关的期待。
于我而言,有他的地方没有工作;与他而言,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
这六年,每次一别至少也得一个月的时间,家里除了家具便是一些花儿草儿。每晚回家,灯总是黑着的。开门,地上满是影影绰绰,窗外的声音跑进来转一圈又消失不见。
一个人久了,就越发得孤僻起来。不喜外出,常常一整天得待在屋子里看看书听听歌、写写画画。坐久了便站在窗前看楼下嬉闹的孩子,玩纸牌的老人和带着孩子散步的年轻夫妻。偶尔发现,除了打电话,我常常一整天不讲一句话,这或许也是近来亲人朋友总觉我太过沉默,不喜与人有太多交流的原因。
夜渐浓,远处的路灯车灯交织在一起,汽笛声此起彼伏。五颜六色的灯光给这座小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处处明暗相间,却又处处看不清楚。
心里默默丈量着这条路的长度,盘算着他的归期。盼着这条路可以短一点,归期可以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