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集镇的老街上,只要你稍作留意,都能看到一位身材矮小、穿着朴素、六十开外的女人,独自在临街的人行步道上,摆上了由家人种植、加工的农产品地摊。其品种为蔬菜、咸菜、干菜、野菜,偶尔多了份沟河里捕捉的鱼虾等。乍一听,品种较多质量优良。其实,她每天的摊面小得可怜,摆上的数量亦屈指可数,卖出获得的收入,当然没有那么可观。若凭我的主观推断,满打满算能赚到三至五十元,就该是她发鸿(宏)运了。
然而,仅仅因为这几片碎银,她可是下足了底气用足了功夫。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无论风霜雨雪还是烈日炎炎,她都是凌晨四点准时出摊,下午三点按时收摊,天天打卡从不迟到早退。倘若在集镇所有摊贩中举行一次出勤评比,她绝对是遥遥领先的冠军,其他人定是相形见绌不可比拟。
也许有人要问,在当今市场经济的大潮下,像她这样体格健全,而且能吃苦耐劳的人,到任何一个企业从事力所能及的活儿,得到报酬也能翻上几倍,何必恋上这种行当而不舍呢。能回答出这个问题,还得真的要进行一番思考。不过从我的偏听偏信中,也能够弱弱地、浅浅地略知点滴。借此仅共参考,若有不妥之处,望批评指正。
女人从小出生在家境窘迫的农家,父母天生憨厚心地纯朴。许是环境的影响和熏陶所致,她集善良、温顺、贤惠、勤劳于一身。自媒人介绍嫁到现在的家以后,一直继承中华女子的传统美德,担负起相夫教子的重任。而她的丈夫自幼丧父,大概受母亲娇生惯养的缘故,长大后形成了固执、任性、偏见的坚韧性格。直至现在,仍然还是固守着“本性难移”的那种特质。
按理说,丈夫性格刚毅,而妻子温柔善良,这一刚一柔结合成刚柔相济,应是绝配的搭档。其实世间上最怕的是“物极必反”的现象。这里很想多蘸一点笔墨,赘述一下她们的事情。
四十多年前,她们在一个小山村里结了婚。婚后的几年中,基本上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囿于丈夫性格孤癖,与左邻右舍矛盾不断,哪怕是极其细微的邻里琐事,都要与他人争个高下。久而久之,丈夫很不受邻里待见,村里人在交往中有意疏远他。这种被人冷落的环境,丈夫不是积极地去消融和化解,而是选择了逃离的方式。于是他多次对妻子说:远在五华里的地方有块约十亩的耕地,这耕地属生产队所有,且距集镇只有几百米。若是我们能够承包,在那个地方安个家,一年四季在地里种上瓜果蔬菜,将它变为商品在集市变卖,其效益定会优于单纯的种植水稻,日子也将一天比一天变好。同时,我们就可以远离这个被人“排挤”的地方,过上自己想过的安稳日子。
妻子听后,想到丈夫的与人格格不入的性格,觉得离开这里也不无道理。于是她们俩共同来到生产队长的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次日上午,队长召开了全体社员会议,专题讨论如何达成她们的心愿。最后,大家想出了两全齐美的妙招,将他们家在村庄周边承包耕地,全部移交归还生产队。再根据移交田地和五华里地方的田地亩数作比较,实行多退少补。决议形成后,她们夫妻俩欣然接受,并表示永不返悔。
来到了新的承包地后,夫妻俩按当初的设想作出了具体的安排,深耕土地,锄草育苗,施肥除虫,浇水保墒……不分昼夜奔波于田间地头。初次尝到了效益明显的甜头,也提振了她们继续下去的兴心。谁知在后来的日子里,村庄里的人被外出打工潮流所裹挟,许多人走出了田地远赴江浙,拓宽了家庭经济收入渠道,增加了丰厚的收益来源。而她们困顿于现在的住所,处于相对孤独的地理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特殊环境限制了她们的思维,也就是说,为了家庭的安全及相应的其它因素,只能坚守在土地上,掣肘了外出寻梦的机会。离不开土地,且每年的收入依旧在原地踏步。相比较村里人打工挣得的钱,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就这样,在这块有限的土地上,她们由当初的信心百倍,变成了现在的神情颓废,日子当然逊色了不少,每天像蜗牛般缓缓爬行。未曾想,丈夫的倔犟脾气又变成了戾气,无疑,妻子便成为了他的消气包。为了减少丈夫对她怨怼,她只能将眼前一切埋在心灵深处,并用每天出没于菜地的劳作,蹲守于街头摆摊设点的卖菜,用辛勤的汗水挣来的既定收入,来抚慰丈夫的心情、驱散自己长期积郁的隐情。
尽管如此,这条路能不能使她们家富起来,不得而知。但愿她们像黑夜中一颗璀璨的星星,照亮着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