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坏天气,只有穿错的衣服。[挪威谚语]
白谷查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涿鹿县境内,太行山脉北端。今冬初雪以至,我们选择了一个积雪的山坳作为露营地。如果雪足够多,或许可以挖个雪坑。
下班等电梯的时候,奇怪的装束引发了同事的好奇,闲问行程后聊了几句,她很认真发问:"这种活动的乐趣在哪?" 一时被很多的表达欲望卡住了,只好悻悻的回答 "我也说不上来。" 就出了电梯。
其实就这个问题,我曾被人问起过很多次。
荒野徒步露营的乐趣,就是荒野徒步露营活动本身。 就好像歌迷坐飞机去看歌星演唱会,球迷熬夜看球赛直播。在非歌迷和非球迷眼里不可理喻。热爱是一种感性,理性的解释无法成立。
又或者关于乐趣的理性解释的确存在,但表达和理解之间存在着鸿沟,正如尼采所说:“没听到音乐的人,还以为跳舞的人疯了。”
即便关于乐趣的理性解释不存在,也无妨。你看人们没找到生活的意义不都仍然活着吗?
荒野徒步露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到百葛服务区跟队友汇合,G6高速风吹着雪花在车灯前飞舞,队友手握方向盘一路高歌猛进,下高速压过省道几段积雪,两小时稳稳飙到桃花镇农家院。同行的7名队友有4名相识于8年前的库布齐沙漠穿越,倍感亲切。
接连又找了几个当地司机也得担心雪大没有答应。第二天我们继续驾自家车前往位于下虎盆村的进山口。
营地位于山峰的北坡,北沟的顶部。营地往南的山势陡峭,长有一片树林。东西两侧都有山岭。 东、西、南坡的落雪,北沟的风刮。让营地成为了一个标准的“雪窝子” 如果能有一场大雪,这里是显然是个挖雪洞的好地方。
冬季短暂的日照此时正从营地的边缘掠过。“ 阴阳割昏晓。”
队友飞快的搭建了他的金字塔帐篷,还进树林背来一大捆柴火,燃起了自制的炉子。我们都挤进他的帐篷避风烤火,帐篷内温度上升到-15度,喝了点热水,冰冷麻木的手指脚趾鼻尖恢复了温暖灵敏。 元神归位!
下午4点开始起风, 薄铁板卷成的烟囱突然被一阵风吹弯,担心滚烫的烟囱彻底弯折烫坏帐篷,只好迅速拆掉烟囱,移走炉火。幸福的围炉烤火时光就这样提早结束了。刚刚讨论的下到瀑布取冰、进林子继续拾柴计划,也全都落空。
今晚将有6-7级风,阵风9级,持续到明天全天。冯静在她南极探险记录《不可征服》中对风寒指数有量化的描述:“气温在0度以下时,风力每增加2级,体感温度就要下降6-8摄氏度。-10度狂风大作远比-30度无风更让人苦不堪言”
回到各自的帐篷,缩进睡袋。 在内外帐篷之间加热了晚饭,煮了口热汤,灌满保温杯。像孵蛋母鸡一样小心翼翼的贴身保护手机温度,防止低电关机。这几天缺觉, 吃饱了犯困。 于是吃完立刻睡着了2小时。 晚上7点醒来,找出头灯、夜壶、安排好次日早餐,吹鼓充气枕继续睡。
风力逐渐加大,从北面山谷灌进来,吹得营地最北侧帐篷猎猎作响,然后次北侧跟着响起,再然后吹响我的,帐篷在响声里轻微摇晃,像经历地震。 36度的体温坚守着1000克+400克的两条羽绒睡袋,与-29度的环境气温对抗。谁都没有赢。呼吸出的水蒸汽结成冰晶,挂满内帐的纱网,帐篷线头在细密的水蒸汽里结晶成一个微小的梅花鹿角。
我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营位尽管平整过,仍有一些坡度,在睡袋里往山下缓慢的打滑。身体缩到帐篷最北端又醒了。 在睡袋里爬到南端尝试继续入睡。风在不远处的山林里奔跑。我脑补着风把有的雪从树枝上吹下来,又把有的雪从别处吹到树枝上。让树和雪都弄不清它要干什么。 想象、回忆,在寒夜里组成一个庞大而混乱的存在。 一阵又一陈风把它切出断面,随着意识的模糊,成为了一段又一段梦境。凌晨4点的时候,风明显小了。非常欣慰, 一觉睡到早晨7点。
回到下虎盆,一只慵懒的猫问我还有没有吃的, 很遗憾的告诉它,什么都没剩下。它潦草的回复了一句,继续趴在窗台晒太阳。
雪地扎营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