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只读了一本书,宗璞先生的《十二番花信》。
这是本以写景为主的散文集。写景散文虽是我小时最讨厌的一类,看到书名,却着实被惊艳到了。十二番花信!多好听的名字。
信本身就承载着诸多的牵挂与念想,足够引人遐想。木心那首近日又重新流行起来的《从前慢》中写道: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人。
每次看到这三句,脑海中都要浮现起黄昏时分的古道、驿马、信使。
枯藤老树下,瘦马背上横搭着一个两侧鼓鼓的大跨袋。风沙渐起,信使伸手扶好头顶的笠帽,拄着助力的拐杖,在落日余晖中徐行。他要给远方的人们送去问候与述说的信件。
如果信使这个职业还存在,大概会是我最羡慕的职业之一了。翻山越岭的信件,能够给多少人带去雀跃与欢喜?虽说有时信使也带来噩耗。据说小山村的信使,若是带来离乡人辞世的消息,送信时便会在手臂与身体间倒夹一把黑伞,面色凝重的通知家属。一星半点的消息总胜过茫茫人海中的杳无音信。
这是人的信件。
花的信件又该是什么模样?
带着这个疑问,我翻开了书的扉页。书中有一篇散文就叫《十二番花信》,可惜我记性很不好,已记不清那篇文章究竟写了什么,只记得在读到这些文字时,心里感受到的热爱与安宁。对祖国满怀热爱的人,我愿奉上最深的敬重。虽然“情怀”这个词已经在流行中变了味,从先生文字中感到的“匹夫有责”的情怀却令人动容,这是一种真正的情怀。我感受着这份热爱,也感受着文字带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两周以来,看了几十篇散文,留下些许印象的,也就是《三棵松》、《他的心在荒原》以及访勃朗特姐妹故居了。
宗璞先生在燕园住了许久,写了燕园的桥、碑、墓、石、树,念得最多的却是燕园的人,她的亲人、好友。我们这一生,会遇到许多事、许多人,到最后,真正记得的,大概是不多的。“三棵松”据说是先生父亲的松友,虽然先生未提,我自作主张生了些“物是人非”的慨叹。以松柏为友,冯友兰先生一定是位有着云水襟怀,松柏气节的人吧,有机会是一定要读一读冯友兰先生的书的。
《他的心在荒原》和访勃朗特姐妹故居分别是宗璞先生访哈代故居和勃朗特姐妹故居的叙事散文,其中关于英国荒原的描写太传神,就像铺了一幅暗绿色的油画在面前,细细观察,还能听见荒原上凌冽的风声和冰冷的雨滴。
因为担心受书的影响,我选书会刻意避开“悲剧色彩”的书,这也是为什么张爱玲的书我惦记了很久却一直不敢看的原因。然而,如今才知,我小时候读的《苔丝》、《呼啸山庄》,都是悲剧的名篇。《呼啸山庄》我有一阵子特别喜欢其叙事的风格和写作手法,又重温了一次,现在我算是为自己的悲观找到一个缘由了。
为什么要称其为悲剧呢?哈代说他写下的只是真实。
我问耳朵:你听见的是真的吗?
我问眼睛:你看见的是真的吗?
我问嘴巴:你说出的是真的吗?
耳朵、眼睛、嘴巴说:是不是真实,你问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