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中的友谊通常被认为是有益的。这种友谊被希望使人们更加亲密，并且创造一个感觉良好的环境，让工作变得有趣，但是友谊也会给圈内外的人带来复杂性和紧张。
沃顿商学院(Wharton)管理学教授南希·罗斯巴德(Nancy Rothbard)和沃顿商学院(Wharton)博士候选人朱莉安娜·皮勒默(Julianna Pillemer)表示，这是因为友谊的定义特征与组织的决定性特征之间存在冲突。在他们的论文《没有好处的朋友：了解职场友谊的黑暗一面》中，罗斯巴德和皮勒默探讨了这些关系的动态和挑战。
在与沃顿知识在线的对话中，罗斯巴德和皮勒默讨论了职场友谊的不同细微差别，以及个人和管理者如何防止情况恶化。
下面是经过编辑的谈话记录。
沃顿知识在线：我们每个人都花很多时间在工作上，人们会认为与同事建立友好关系总的来说是一件好事，是什么促使你们探索职场友谊的“阴暗面”？
朱莉安娜·皮勒默：这篇论文的灵感来自于我和南希在组织中的同一性课程。这项研究在我所看到的已经进行的研究和现实世界的观察之间的差距中找到了一个亮点。大多数关于工作之外的人际关系如何影响你工作的研究都集中在家庭上，几乎没有关于友谊的影响的研究。那时，我才20多岁。我的朋友都没有结婚。他们都没有孩子。我们的谈话一直围绕着友谊--工作中的友谊是如何丰富和给予生命的--有时甚至是极其复杂地导致人们甚至想要改变组织结构。我觉得这很吸引人。我看到了一个与南希一起更深入地挖掘了工作中的友谊的机会，不仅从“这始终美好”的角度，而且从友谊带来的挑战和复杂性的角度，。
南希·罗斯巴德：我认为这个问题很吸引人，当然，我们并不是说友谊不是一件好事。工作中的友谊对人们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但这并不是一件始终美好的事。由于组织生活的许多特点，使友谊在职场更难驾驭，出现了复杂和紧张的局面。
我们探讨了这些紧张关系与组织生活特征之间的并列关系。友谊是非正式的，是自愿的。它的主要目标是关系和社会情感。它有一种动力，涉及到基于公共类型的交换规范。这是基于需求的；如果我需要你，你会回应的。
然而，组织的许多特性都集中在正式角色等方面。你不能总是控制你和谁在一起。你有一些非自愿的关系，有时是必要的。为了实现组织成果，你需要追求很多有用的目标，而不一定是关系目标。你有很多以交换为基础的或互惠的规范，而不是以需求为基础的规范。组织生活的这些不同特征有时与友谊相冲突。因此，如何在组织环境中成为好朋友是很有挑战性的。它也对组织的其他方面有影响。这些都是我们好奇的东西，我们想要更深入地探索。
沃顿知识在线：你在研究过程中获得洞悉到哪些方面呢？
皮勒默：其中一个观点是南希刚才描述的，即友谊的决定性特征可能与组织生活的决定性特征发生根本冲突。你会看到越来越多的组织支持友谊，鼓励友谊，引进桌球，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拉近人们的距离。我们认为这是件好事。它也日益成为各组织不可避免的一个方面。假设你出现和离开工作岗位，而不与人交往，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有一种观点认为，鉴于它们的必然性，我们需要考虑如何更有效地管理这些关系。
罗斯巴德：有趣的是，虽然友谊可以给个人带来很多好处，但太多的友谊会导致在职场上的心烦意乱。如果太深的话，它可能导致与他人互动增加感情负担。有时你会被某些动态所吸引，这会让人分心。
我们的另一个发现是，当你和别人是亲密的朋友时，有时很难做出艰难的决定。有很多研究表明，在群体决策的各种情况下，与你相似的人和你非常喜欢的人互动，有时很难提出困难的问题，也很难仔细考虑。
沃顿知识在线：这种冲突的例子是什么？
罗斯巴德：例如，如果你想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在哪里分配你的预算。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信息，或者他们对信息有不同的看法。如果他们是朋友，你就很难与那些极力主张某一特定立场的人作对，因为他们可能会生你的气。因此，即使你认为还有另一个方向可能对组织更好，你也可能会退缩。
我们在论文中所说的是，当你真的与人亲近时，真正地、真正地接近并处于极端的友谊水平——这一点会得到改善。因为，你知道，你和你的家人对抗，你和你的朋友对抗，你可以和他们和好，没关系。这里有个中间地带，就是这种朋友和你的关系不是那么安全，以至于你可以对抗，你退出冲突。
有一点需要预先声明，我们描述了我们认为一个考虑非常重要的曲线效应。我们在论文中强调的另一类挑战是，有时当一个组织中有很多亲密的友谊关系时，其他人就会看到它。如果有一些人是亲密的，而其他的人是不亲密的，那么那些在外面观察的人可能会感到非常不安。这是典型的集团式的情况，比如在高中自助餐厅。有时，牢固的友谊可能会产生这种不经意的负面影响-不是对友谊中的人，而是对组织中其他感到被排斥的人。
皮勒默：我们的核心观点之一是，当友谊被一致认为是积极的时候，往往是从个人的角度来看的。和人交流感觉很棒，这可能会让你想去上班，这会让事情变得有趣，但是你需要考虑其他层次的分析，因为这对团队的结果可能不是很好，这对组织的结果可能不是很好，重要的是，要更全面地审视一段看似伟大的个人关系的影响，以及这种关系如何以消极的方式层叠在一起。
罗斯巴德：人们需要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你在一段亲密关系中，你需要意识到对别人的影响。你需要意识到其他人可能会感到被排斥。你需要考虑的是更多地有意地包容其他人。这样的事情是很重要的。记住，因为很多时候，你是在友谊泡沫里，你不知道它对其他组织的成果产生的影响。
沃顿知识在线：你如何看待技术在所有这些方面的作用，因为技术似乎已经模糊了个人和职业关系之间的界限。例如，我的一些同事也是我在社交媒体上的朋友。这是好是坏，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皮勒默：有趣的是，你说“模糊界限”，因为这是人们在谈论职业和个人界限模糊时通常使用的语言。当我们思考什么是正确的类比时，我们想到了“边界透明”的概念，社交媒体为你的私生活提供了一个窗口，不管是和你的孩子，还是周末你正在做的事情，或者上帝禁止，有人想回去看看你10年前做的事情。这在五年前或是十年前不存在的事物，以这种不同的形式揭示信息的闸门-以多媒体的形式-它可以让你们更接近，但也可能导致你希望发现一些你不知道的。
罗斯巴德：我们真正关键的洞察是社交媒体和技术的所带来的影响，相对于工作中的友谊而言，它在放大这些黑暗的一面的同时也放大了积极的一面。这让我们能更深入地与人连接，对吧？但这也导致了一些我们已经讨论过的无意中的挑战，并突出了其中的一些挑战。例如，当你在社交媒体上与某人建立联系时，它为你提供了一扇了解他们私生活的窗口。但这也让你很难以一种更适合与你交谈的人为目标的方式来修改这些披露。
如果我把我假期的照片发到社交媒体上，而且我和工作中的人有联系，他们都知道我在法国过春假，我的孩子也在那里。他们会意识到我上周没有工作。也许有人真的对我很生气，因为他们需要我做点什么时，我正在法国度假。
这是一个非常平淡的例子，说明人们可能会发布什么。人们也会发表意见，而这些意见可能并不是都能被分享给每个人的。因此，这些在社交媒体上披露的信息，以及我们现有的各种连接技术，使得我们更难以一对一的方式驾驭友谊，因为你对一群不那么有针对性的人披露了这一信息。
皮勒默：南希提到，社交媒体放大了我们想出的具体的黑暗面。例如，她刚才提到的高中自助餐厅--你自己就能看到正在形成的小圈子以及你的立场。社交媒体是一个人们在那里发布照片的全新的 (小圈子)。当然，我也经历过-我相信其他人也经历过-[思考中]“哦，这些同事没有我就出去玩了。”你可能在办公室里甚至都没亲眼见过那个小圈子。这就是社交媒体如何放大这些阴暗面的一个例子。
罗斯巴德：我们想强调的是，这并不总是一件坏事。有时候，当你有一扇了解某人私生活的窗户时，你就会更多地了解他们，你也会了解他们的生活背景。你可能会明白，他们在电子邮件中回复速度很慢，是因为他们刚刚发布了一位家庭成员生病的消息，从中你可能洞悉到更多的事情，你可以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因为你对他们的生活有更多的理解。
沃顿知识在线：根据你所说的一切，你认为管理者应该如何增强职场友谊的优势，同时管理不利的一面呢？你对他们的建议是什么？
皮勒默：首先，要注意这些挑战可能会出现。如果你是一家初创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你想要创造一种合伙的文化，你可能会采取一些措施确保这些黑暗面不会发生。例如，取代让他们选择自己的团队的是你还可以让来自组织不同领域的人员加入团队，以防范决策方面的挑战。在IDEO设计公司，他们每周举行一次跨职能部门之间的午餐或活动，以鼓励那些通常不会互动不太相似的人（互相参与）。这是为了确保他们不会局限在小圈子的筒仓效应。所以，我们并不是说你不应该鼓励友谊，而是要意识到友谊的黑暗面，以及如何在组织内部从结构上防范它们，这是管理者可以做的一件很棒的事情。
罗斯巴德：对于个人来说，思考他们如何与朋友互动并设定界限也是很重要的。设定期望是很重要的。你可能和某个人是很亲密的朋友，但我们期望当我们开会的时候互相挑战。我们将在最先明确地讨论这个问题，以便于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是因为我对你很生气，我这么做是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第二件事，你可能想从个人的角度考虑设定一些界限的时候，你可能和某人是很好的朋友，也许你对于各种事情设定了时间来与他们会面，而不是让他们打断你正在试图完成的工作。所以，你可以在和他们一起午餐，或者喝咖啡，或者在一天中的某一段时间里和他们约会。这些都是你需要对你的朋友采取的重要规则，用以管理你们的友谊，使它不会成为你自个儿的负担。
沃顿知识在线：在你进行研究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让你感到惊讶的事情？
罗斯巴德：令我们惊讶的是，在工作中对友谊所做的研究工作如此之少。有一项研究我们发现非常有趣。看上去友谊是多么重要，但它的代价是在情感上对人造成的负担。这项研究帮助我们思考了工作中友谊的积极性和消极性。但是很少有研究明确地关注友谊。人们甚至问这个问题似乎都是禁忌。这对我们来说很吸引人，因为在工作中，友谊就在我们身边。我们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工作上。如今，随着连接技术和在线社交媒体的发展，工作和个人之间的界限变得更加模糊。友谊确实是职场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而我们在其中发现的却很少，这让我们感到惊讶。
皮勒默：而且，确实存在没有挖掘友谊的复杂性，它需要什么，它与众不同的是什么，例如，师徒关系或只是一个偶遇的熟人。因此，我们在这篇论文中所做的部分工作是：“那么友谊和其他友好关系或师徒关系的核心特征是什么呢？而这些特征带来的独特挑战是什么呢？“
在友谊的层次上，如亲密、成熟和友谊中的地位差异，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试着在论文中提到这一点，例如，老板和下属之间的友谊与同伴关系有何不同？你认识这个人10年的友谊与第一周开始发展的友谊有何不同？
我们认为我们的核心贡献在于深入了解这些复杂性，并以不同的方式看待友谊。友谊的这些不同方面可以真正影响结果。
罗斯巴德：同样重要的是，当你有跨越等级界限的友谊时，你必须更加警惕它在别人眼中的表现。你必须非常小心地对待流程和所谓的“程序公正”。 当你的朋友跨越等级界限时，使用组织架构和流程，明确你的决策标准变得非常，非常重要，因为其他人正在做判断。他们通常会认为这个下属受到偏袒。因此，管理这一点至关重要。
沃顿知识在线：当你正在进行你的研究时，有哪些问题需要以后的研究？
皮勒默：在这个领域，研究很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其中一个方面是职场正在发生变化，但仍然是建立在西方受过教育的、以白人为主的男性文化观念之上的。我们认为，未来的有希望的一个方向是考虑研究个体和企业中人员的组织文化，以及这将如何影响友谊的结果。例如，妇女在她们的联系方式中可能更具有群体性，并且可能更有效地或不更有效地处理这种紧张关系。我们真的不知道。同样，众所周知，与亚洲文化、拉丁美洲文化等在其关系方式上更有共同的文化，可能与美国组织对个人主义采取不同的做法。
罗斯巴德：看看社交媒体和技术的方方面面也会很有趣。那是一个关于关系非常重要和新的方式，我们真的还不知道。还有真实性问题。你是如何真实地与人相处的，他们何时会认为你是真实的--在工作中哪个是真实的你？这还会影响到友谊以及在职场的发挥。
- 此文译自《Managing the Dark Side of Workplace Friendship 》(刊登于2018年4月24日《沃顿知识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