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澄糖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结婚后也是离婚后的卢笛。
数学课代表和班长的爱情,在还称之为爱情的年代迸出的滋滋光芒差点让我们忘了极昼之后还有极夜。
局是疯子组的,早就听说他整了一家有模有样的咖啡店,却从没在群里吼两句,直到最近才挨个给几个老同学递了正儿八经的邀请函。
肯定请了卢笛。我们想。但是卢笛肯定不会来。我们又想。
这些年,卢笛毕业出国结婚离婚的消息都只流传于坊间没什么佐证,但就像她当初和班长好上的传言,尽管当初似是而非但最后他们就是在一起了。保持神秘就是她作为女神的战衣。那个有着姣好的长相、聪明的脑袋、经常出现在成绩红榜上的卢笛,原本就是我们即使仰望也要隔着高倍望远镜才能看到轮廓的超级星。
可疯子从来就不是卢笛的仰望者。他是个蹩脚的小偷,从超人那儿偷来了红披风,于是就想飞到女神的身边去了。
疯子是那种,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被老师放弃治疗还想每天抽他几大板的男同学。但估计数学老师除外。因为疯子在数学课上永远是醒着的,而且疯子只会交数学作业,不说他数学成绩有多好,至少现在他当了老板绝不会算错帐。我们都说他是“我爱数学”的外衣下包着一颗“我更爱卢笛的心”,爱屋及乌的典范中疯子一定谱写了历史性的一页。那时我们经常能看到疯子跟前跟后在卢笛左右,因为数学课代表再怎么也不能拒绝这么个虚心求教的男同学吧!疯子经常用感谢的名义给女神带早餐,有时候跟女神同路回家说是顺道讨论下题目…他大概用尽了不睡觉的时间跟卢笛相处。
就在我们都快认为疯子再努力努力一定能追到他女神的时候,班长跟卢笛才是一对的消息却传开了。大概学霸之间的爱情更像是两块24k金牌冲着太阳,一下子就能让枯萎的大地闪亮亮。那是03年,非典肆虐,学校封校,疯子翻墙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那还是一节数学课。
再见到疯子已经是2008年。那年我们大四,那年向家乐福示威的游行如火如荼,趁着愤青精神还没在血液里疲软,我们一行人翘课奔向大街。出乎意料,在游行的队伍中我们一眼就看到了疯子:他顶着白色的厨师帽围着围裙,样子十分滑稽。他说,他本来应该在家乐福里做面包呢,听到国愤就义不容辞的跑来了。
走到半路,同行的大磊耐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疯子,小声问道,听说卢笛成你女朋友了,是真的么?
我们怔地看向疯子,生怕他突然翻脸。
疯子顿了顿,你们别乱说,卢笛不想让别人知道。
于是我们暗自做恍然大悟状。一种挺好又挺心酸的感觉涌上心头。后来下馆子,疯子喝高了才啰嗦了几句,大概是他们才好半年,卢笛在大东北读书呢,两人也没怎么样。就那样了。疯子几口酒一灌情绪就宣泄开来,真真地说自己没学历没本事也配不上她,卢笛心气高,追上她就够知足了,不说出来对谁都好。爱情里卑微的人总是想用尽全力对对方好。这样总不会走到最后。
后来,卢笛跟班长结婚又离婚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我们也就再没听谁提起过疯子了。
疯子曾说过,要给心爱的女同学开家店,疯子还说过,要用心爱女同学的名字来命名甜点。
疯子的咖啡店就叫爱屋及乌。我们去的时候,漂亮的女同学已经在那里了。夏日不肯散去的余辉卯足了劲抻到她白色长裙上,别在耳后的长直发衬出半鹅蛋的侧脸。离婚后的女神还是女神,我们还一如当年不知怎么和她搭讪。大磊挺挺胸第一个走了过去,远远看见卢笛很有爱的笑,我们才挪了步上前。
好一会儿疯子才带着他老婆现了身,跟咖啡店墙上他们旅行中的亲密合影相比,现实中的他们看起来要更加幸福。他们走到昔日女神面前的时候,三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和谐。
于是我们听见数学课代表跟新来的女同学说,疯子是个很有故事的男同学哟。祝你们幸福。
卢笛说,我才是卑微的那一边,因为疯子的人生是一场拔了电源的自由行,我是离不开电源的跟团游。疯子的人生攻略是黄金限量版,而我的不过是件不值钱的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