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灼热的阳光突然穿透茂密的树叶,狠狠的落在我的脸上。
在这湿热的雨林中,能在遮天的树木之间看到这么一大束阳光,实在让我清醒很多。我扔下手中的相机,找了块长满苔藓的石头坐了下来。
从昨晚跟同伴失散在这片云南的深山老林起,我一直没歇脚的在这老林中盲目的穿梭。现在我真的是累了。我现在想好好的坐在这里静一会儿,但是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实在是没办法平静下来。
我捡起我的相机,用浸满汗水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泥土。除了这个相机,我现在什么也没有。
我抬起头望了望这茂密得吓人的树木,苔藓和藤蔓交在一起曲曲折折的缠绕在树上。我以前在电视上学过通过树木长势来辨别方位的方法,但是在这里,我发现树木除了长得茂密和高大外,没有任何所谓的长势可言。
我知道我不能再在这里坐下去了,我不知道到现在跟我一队的还有几个人活着,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尽快走出这片老林,我就得死在这里。
老林中的路很难走,满地的藤蔓和带刺的小树,让人走的很慢。真不知道昨晚惊慌的我,是怎么在这种地形中,逃过那么多人的追捕。
林中的阳光慢慢昏沉,我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这是一条极干净的小河,不紧不慢的流动着。这里远离了人类文明的污染,水清澈得动人。我趴在河中大口的喝到再也喝不下为止。然后脱下衣服,洗下身上黏糊糊的汗液。
我决定今晚就在这里歇下来,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扳下几片芭蕉叶,铺在地上,免得那些烦人的虫在我脊背下蠕动。顺便还弄了一大把芭蕉,但是弄回来看清才发现这芭蕉还是青硬的。看来今晚只能饿过去了,我祈祷我早点睡着。
林子中夜晚湿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沉沉的。
朦胧中我依稀感觉有几只青蛙或者癞蛤蟆从我的头边跳过。但我太累了,现在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能像死了一样睡着。
但是随着天黑我发现我错了,我根本睡不着。
林中的蚊子大概是好久没见过这么一大坨肥肉了,从入野起就没消停过,除了蚊子还有好多我没见过的虫,都使劲往我身上爬。
这些蚊虫咬在皮肤上的感觉我估计这辈子也忘不掉了。生疼中带着极度的瘙痒,任凭我怎么拍打驱赶,总有几只咬到我没拍到的地方。
这不是在睡觉,这是在受刑!
我发了疯一般跳了起来,冲进河水中。蚊虫咬过的地方,肿了又大又痒的包,清凉的河水冲在这些包上面,能让我舒服一些。
我要不想成为这些蚊虫的零食,只能让自己动起来。睡觉,别想。
河水中狂舞的我突然想起老张了。
老张是这次跟我一队中年龄最大的人,也是个资历极高的老记者。他曾经到黑心食品厂中潜伏过三年,冒着生命危险拍摄了很多证据。后来,食品厂被一锅端了,黑心老板被抓了。老张也差点被人打死在巷子里,幸亏有人过路及时报警才保住了性命,但是他的一只手已经完全废了。
那天进这片老林的时候,老张对我说:“我们进这片林子就要随时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说这句话的时候,众人诧异不已,只有他依然波澜不惊。他的那个眼神,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坚毅而深邃。
做好死的准备,那个老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会真的死了吧。
真是可笑,我现在竟然还在想别人。
一丝晨光渐渐钻进林子里,我一夜未眠。
我决定沿着河道走,因为河道不但能给我提供方向感和充足的水源,而且有很大几率找到河流边的人家。
河道干枯的地方全是石头和沙子,比林地的路的确要好走多了。
我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我现在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这么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走着。唯一能证明我来自现代文明的,只有我手中的相机。
当时逃跑的时候我丝毫没有犹豫的选择拿走相机,现在竟然成了最大的累赘。真的是可笑。
我坐在河滩的石子上,我实在走不动了,手脚一点儿劲都使不出来了。我决定去找一点吃的,我不信这么大一个老林,就没点能吃的东西。
这么想着,突然河边灌木出现了极大的嘈杂声。
我打起精神,顺手捡起石头,扑腾起身。
“是谁?!”我朝响声方向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