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提前一天才决定去青岛的,连多请的一天假,也是临时现抓的理由。由于时间仓促,周四晚去到青岛的T195次,只有上铺了,想来带着四岁半的同同蜷缩在那里,总不是很方便,但犹豫了再三还是买下,因为也没有其它更合适的车次了。
离开北京那晚,天气有如蒸笼,闷得要人发慌,后来下了暴雨,几乎是没有任何先兆的骤然而至。下班回家收拾行李,而后我背那个背包去父母那里接同同,那时雨小了,空气清爽了许多,微风习习的,居然还觉得有了些冷。
从父母家离开时,父亲执意要送我们到公交车站,他牵着同同的小手,一路都在嘱咐着那个孩子一定要这样,一定不要那样,他对我有一千个不放心,就仿佛在人多的地方,那个孩子会瞬间被人流卷走,而我还在一根筋地急匆匆赶路。
那路上有许多大雨留下的水洼,不小心踩了一处,积水浸过了旅行鞋的胶底,凉丝丝、湿乎乎的,让人沮丧,于是我不耐烦地对父亲说,“我可是他亲爹,怎么能让他走失”。老人不再唠叨了,大家默默地走到公交车站,默默地站在那里等车,这钟点车站没有几个人,但一个个身影在夜色里,更显得形单影支。
车来了,给这个小站带来了少许的光明与热闹,孤独的人们像是找到了难得的归宿,都向那光明与热闹凑去。我牵着同同,也在其中,临上车时,我望了眼父亲,老人依旧站在那里,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这让我有些愧疚,于是悄悄和同同说,“你就说,爷爷放心吧,我们会注意的”。同同乖巧,说了,老人笑着招手,说,“快上车吧,还有座呢”。
......
T195发车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波从青岛打来电话,问安顿如何,我说还好,她出主意,说不成就找人换个铺位,我说算了。列车上的空调给得太足了,感觉浑身有些发冷,我想,可能是紧张的缘故,过后就好了。
我帮同同爬到上铺去,起先他还不敢爬到那么高的地方,我说,“在那,你能看到每个人的脑瓜顶,可有意思了”。为什么看到每个人的脑瓜顶就那么有意思?我不知道,但这个游戏,至少给了那个在上幼儿园中班的孩子不少勇气。爬上去的同同紧张地趴在铺位上,小心地露出半张小脸来,悄声地喊我,“爸,爸,快上来,咱们一起来看脑瓜顶”,周围的人都笑了,我也笑了。
那铺位的空间很是局促,我要侧身呆着,才能余出相对宽松些的空间给那个小孩。那个小孩对这样的空间很新鲜,打了几个滚后,便把小脸紧贴到我的脸上,以至我都能闻得到,他呼吸间,略带出的奶味儿气息。
“爸,给我讲神笔马良的故事吧?”
“太晚了,明天还要去海洋馆呢?”
“讲吧,讲吧。”
“有一个小孩,打小画画。”
“不对,是放牛。”
“对,是放牛,后来他捡到一枝画笔。”
“不对,不对,是神笔。”
“对是神笔,后来呢……后来呢……”
……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火车刚过高密,下一站便是终点四方。仓促地起身、下铺、收拾行囊,而后唤醒同同。同同没有像以往那样任性哭闹,而是由着我为他穿上衣服,只偶尔懵懵地问一句,青岛到了吗?……我不大以为他会清楚要去的地方是那里,所以他问那话的神情,让我觉得他就像个懂事的大孩子,也或许他已经长大了,而我的心,已然跟不上他成长的脚步了。
同同是倚在我的身边,静静地注视着列车缓缓地开进高楼林立的青岛的。那日的青岛之晨,浓云惨淡,细雨霏霏,事后才知道,凤凰台风早我们一步光临过了这里,虽是强弩之末,但依旧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我和同同说,“你知道吗,你已经是第二次来青岛了?”
“那时我是不是很小?”同同说话时,热乎乎的气息就从我脸上滑过。
“很小……很小,小得只能装在妈妈的肚子里。” 我将他揽得更紧,那让我能切实地感受到,他沉甸甸地份量。
“那我可什么都看不见。”
“但你或许能感受得到呀。”
“嗯。”
“你现在四岁了,而现在距离我们上次来青岛,也有五年了。这五年里,你出生了,你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认识好多好多的字,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中班了。”
“我还会滑滑板车呢。”
“对呀,你可棒了。”
“青岛好玩吗?”
“青岛是个美丽的城市,爸爸、妈妈都喜欢那里,那里有大海、有沙滩、有好多好多的公园,还有崂山和海底世界呢。”
“我可太太高兴了,我就喜欢玩,”
“那好,一言为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吗?”
……
** 插图作者,爱德华·霍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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