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对于步入中年的人来说孩提时的记忆总是零乱模糊，时间点的确切性也不能保障了。就如我们通常背诵一篇文章，第一天忘掉十分之一，第二天再忘掉十分之一，如果一个月不去看这篇文章，一般脑海里就只留下顺口的或者对自己有触动的了。当然，一个人在世间留下的印记，毕竟是自己亲身经历体验，要比记忆别人的东西要深刻的多。
那会儿是没有幼儿园的，在玩泥，撵狗，看蚂蚁之后，开始上学前班，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先跑一跑。大概意思就是先有个上学的准备，能学几个字，多数几个数也是好的。我上学相对我们那是比较早的，六岁。记得当时刚去的那个夏天我的同桌十四岁，之后上了半年就没有去了。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父亲是赤脚医生，母亲劳作。在整个小学时期，白天是很少见着父亲的，就是夜里也经常被叫起。家里田地有十几亩，农忙的时候，都要起早，插秧，种花生，割麦子之类。
开始听说要上学很是兴奋，那多么小孩子在一起，一定很有意思，嚷着让母亲掏了三十五元学杂费。这是三天之后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小学位于村的中心点，在我们庄东边一里地的地方，学校是当时村里最好的，像一个“土”字形的建筑，坐北朝南，青砖黑瓦，有五间教室。在通往学校的道路两旁，各有两排矗立的沙树，秋风起时，点燃地上的枯叶，也是那时不多的玩闹之一。小学的前面有一条水沟，水沟前面是另一个庄子。
夏日的阳光是最不讨喜的，瞌睡虫与蚊子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就早早的升起了-明亮而刺眼。"起床吃饭上学"的声音已经响起，懒散且抗拒的起了床，去厨房盛了一碗饭，走到堂屋的门墩上坐下，筷子随意的搅拌着稀饭和咸菜，用眼角偷偷的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然后诺诺的道：我不想去上学了。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用筷子把咸菜往碗沿赶了赶，然后吃了一口，慢慢咀嚼着，睡眠严重不足的父亲，身体比较消瘦，吃饭的时候能看见脸颊的肌肉蠕动。含着怒气的道“你不去上学，你以后能干什么？”。父亲语言很少，除了喝酒后之外，因此每一句话都是表达自己的态度。母亲在一旁发表自己的观点：“钱都交了，你不去上学？”“不上学，以后名字都不会写。”“不上学，钱都算不好”“不上学，以后老婆都讨不到”“不上学，人家来买药，都拿不好”诸如之类的。母亲吃完饭，看着我还在那里磨蹭，就抢过我的饭碗，往木桌上一扔，抓住我的衣服就往外拽，拖拽到距小学一半的路程时，被我挣脱开来，我就撒开脚丫子跑，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中间，躲避再次被抓的可能。身体灵活的我，再也没有让母亲得手，这时遇见了村里一位大爷爷，把我逼入死角。这次母亲死死的扯着我的衣袖，看到就到学校大门前了，我就拼命的挣脱，用手去努力的掰开母亲的手，哭喊着就是不想去上学。我剧烈的抗拒，激起了母亲的怒火，用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打了我屁股几下，看着我又要再一次逃脱她的手掌，母亲一下把我推倒，然后两只手快速的抓住我的脚踝，把我拎了起来，往旁边的水沟里杵，让水漫过我的脖子，杵一次问我一次去不去上学，三五次之后，看我也不说话了，就把我丢在地上，放开了手。我也不说话，哭着去了学校，心里安安下定了决心：我不想去，非要我去，那我就不好好学习，还有那个大爷爷，我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