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父母来江南绍兴小住了一段时间。期间,爱吃豆花儿的父亲在菜市场逛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卖豆花儿的,最后凑合着买了一盒祖名豆腐回来让我烧给他尝尝。吃过之后,父母直言这里的豆腐没有豆香,不好吃,还是老家的豆花儿好。
受父亲的影响,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吃豆花儿,尤其是石磨手工制作的豆花儿。但并不是想吃就随时能吃到。以前家里有人帮忙做活,有客人来访的时候,是可以吃到的。另外家里养着母猪,当它下小猪仔的时候,为了给猪妈妈增加营养,家里就会自己磨豆浆,连同豆渣一起给它做食料,也会滤出一点豆浆制作成豆花儿解馋,我们算是沾了猪妈妈的光。
每逢要做豆花儿,母亲便会在白天舀几斤黄豆用井水泡在大盆子里,端到院子里晒在太阳下。老家的阳光好,晒上半天水就显得热手,豆也被泡得软软的。
晚饭过后,夕阳落山,天光黯淡之时,母亲便开始准备起制作豆花儿的工作。沉重的石磨需要架设在平时烧菜的那口大锅上,父亲在家的时候,是父亲来做的。因为母亲娇小的身躯搬着重重的石磨,是够不着放到锅上的磨架儿上去的。灶台比较高,不过她也有办法,先在灶前放把小板凳,再站到小板凳上,吃力地将石磨架上去。
推动石磨也是需要不少力气的。小时候看到母亲踮着脚尖费力地推转着石磨,磨盘转几圈,便要停下往磨孔里添豆子,再重新推石磨转动,每一次重新启动都要费好大力气。我曾给母亲搭过手,一起推磨,磨不仅沉,木柄还把手掌磨得难受。有时父亲在家,他推磨的时候就轻松多了,只见他右手把石磨转得飞快,左手拿着勺子,将豆子精准地添到磨孔里。
豆子磨完,豆浆和豆渣的混合物都在锅里了,这个时候就要开始烧煮了。我负责添柴烧火,母亲告诫我火不能太大,还要不停搅动锅里的豆浆,否则豆渣粘锅,焦了有糊味,整锅的豆浆就废了,那是做不了好豆花儿的了。母亲在灶台那边忙碌着,往锅里加进适量的菜油渣消除泡沫,准备着筲箕、豆腐帕(纱布,滤豆浆用)和盆。待锅里的泡沫散得差不多,豆浆煮得也熟了,母亲便用葫芦瓢快速地将豆浆舀进铺了豆腐帕的筲箕里,将豆浆过滤到盆中。
制作豆花儿最关键的是点的环节。母亲用的是我们那里最常用石膏水。石膏水加多了,豆花儿就老,糙而干;石膏水少了,豆花儿就会太嫩成了豆腐脑,甚至豆浆难以凝结。母亲制作多年,有着丰富的经验,每当我们称赞豆花儿好的时候,父亲总是说,母亲的豆花儿制作手艺还是他教的呢,徒弟出师了,他这个师傅就不用露手了。说话间一脸的幸福。
吃豆花儿是最幸福的时刻。我们喜欢吃得烫,有些人喜欢吃温温的,凉着吃,那都不够味,是有豆腥味儿的。肉越煮越烂,豆花儿却越煮越老。豆花儿煮的时间久了就会越来越紧,口感和滋味都会打折扣。我们先煮一碗,煮好盛出的当儿,再下一碗到锅里,第一碗吃毕,第二碗刚好,吃到嘴里都是烫烫的。豆花儿我们喜欢蘸着蘸水吃,蘸水碟里除了放盐、辣椒油、蒜泥、姜末、花椒油、葱花等之外,往往还要加入椿芽子。鲜嫩的椿芽子在煮豆花儿的水里焯一下,切碎放入蘸水里。蒜香、花椒和辣椒的麻辣香混合着香椿独有的浓郁清香,裹挟着豆花儿在嘴里短暂停留,便经我们挑剔的味蕾愉悦了我们的神经。快要吃饱时,盛半碗饭半碗豆花儿,把蘸水也一并倒在碗里伴着吃,又别有滋味。
离家的日子已经不少,时时想念家乡儿时的味道。什么时候再尝尝母亲亲手做的豆花儿。已经六月了,暑假也该不远了,再去解解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