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次日,众臣在宫中大殿外等候上朝议事。
众人问镇南将军道:“您老昨日之举,真是大出意料啊!这样的肥缺,怎么不去?”镇南将军摇摇手:“老夫一把年纪了,这都看不出来?现在天下未定,还尚且用的着咱们这些武夫,等有一天天下一统,大将军看咱们这些人都觉碍眼,难道还非得等到那狡兔死、猎狗烹的日子,才知道大难临头,为时已晚啊!”
众人又问:“那龙湖将军几度惹恼大将军,您老怎么还举荐他?”镇南将军道:“人家再惹恼再生气,还是亲兄弟!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是这个道理!”旁人揶揄他道:“莫不是你想让你新寡的女儿许配给龙湖将军?”镇南将军白胡子一抖:“休要胡说!我们武家的女儿,不愁没人要!”说完,独自走到一边,生起闷气来。
卯时整,符太后并小皇帝坐龙椅于大殿之上,众臣跪拜。符太后环视众臣,道:“平芜大将军为何没来?”正说着,泽群、泽马二人匆匆赶至,单腿跪拜。泽群道:“皇帝、太后在上!今军情十万紧急,需听完前方战报,方来觐见,请皇帝、太后见谅!”年青的符太后忙说:“大将军快快请起身!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泽群站起身说道:“北汉三千人马已深入我边境三百里,纠结契丹人,大有侵占我整个北部之势!另,西蜀叛乱升级,绵阳守备全师用领兵号称万人于四川各地起兵造反!我军内部亦有叛乱未平,情况十分棘手!”众人闻之,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间,本来肃静的大殿颇显纷乱。小皇帝见状,看着母后,嘴巴一咧,哭了起来。
符太后慌得抱住孩子,急急对泽群说道:“事以至此,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泽群作揖道:“回禀太后,昨日我已和众将布置西蜀用兵,特派崔言进将军领兵五千前去增援王权兵将军、并符少赟入川,任知府,不管军务只管刑典。任何人,上至将军下至士兵,蜀人周人,只要犯罪,便归符将军宣判除治,不知太后可否恩准?”
太后道:“我兄弟年纪尚清,资历尚浅,大将军不如再派两个妥当的人辅佐才是!“泽群道:”回禀太后,臣已派监察御史魏静,并西南节度使陈郴先期入川,为小符将军先遣,摸清情况。这两人具是先帝在位时的老臣,办事历来老成持重!太后尽可放心!待小符将军一到,这两人便辅佐其迅速履行知府职能!“
符太后微笑点头,道:“大将军事事安排得当,真乃国之大幸,亦是哀家与皇帝之幸!”泽群拱手作揖道:“承蒙皇帝太后隆恩,为国效力,实属本分。今容禀皇帝、太后,泽群将亲自率领兵马,前去北部边境与北汉并契丹人生死一决!”众人无不吃惊。
泽马道:“皇帝太后在上,泽马愿跟随我兄出征!誓与北汉并契丹人斗个你死我活,誓死捍卫我大周国土!为皇帝太后分忧!为大周万民之安血洒疆场,泽马不足为惜!”
符太后徐徐站起,对群臣道:“平芜大将军忠勇为国!为旌表贤臣,现封一等护国公,授公爵位,世袭三代。”泽群叩谢,太后点头微笑。
转头,太后于后宫秘见泽群。一见泽群,年青的符太后便转身以袖拭泪。泽群忙说:“不知太后有伤心事,泽群理当回避!”符太后忙转身收泪道:“大将军又不是外人!哀家才不避讳,方敢真情流露!”说完,正色道:“赐座。”身边宫人方将泽群引入客座。然后,宫人悄然退下。
太后道:“大将军为国为民,赤诚之心可昭日月!可是,竟有那奸佞小人,总是一旁兴风作浪,进谗言说大将军有篡国之谋。哀家听了,愤恨不已。哀家虽说是一介女流,但是也能识人辩忠奸。大将军铁血汉子,铁骨铮铮,顶天立地!定不会负我,对吗?”说着,用一双吊睛凤眼媚然望着泽群。
泽群站起身,作揖道:“太后,臣自微时,便跟随世宗!此生此世,必、、、、、、“太后慢慢走到他身边,一只玉指早封住泽群信誓旦旦的嘴唇,柔声道:”大将军,不如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泽群见她双眼媚丝缠绕,华服之下,一痕雪脯骤然起伏,眼见春情已动。泽群无奈,只得将她的手指攥到手心里,低头默许,“尽我一世,尽你一世。“
后宫空中,顿时笼罩一层淡紫色氤氲,须臾,渐渐散尽。
这边,李太后与孟昶携蜀国众王亲贵胄进宫觐见大周太后。花蕊雪溪在后,雪溪早察觉花蕊颜色异样,只偷眼看了,不便作声,只得随着众人脚步前行。正在疑惑,忽闻守宫门太监殷勤笑道:“大将军,您慢走!”抬眼看,果然是泽群从符太后寝宫走出,此刻已一脸严肃行至宫门口,远远见了李太后孟昶一干人等,略略停住,见孟王面色明显异于往日,明明看到泽群却假装没看见。泽群稍一迟疑,慢慢行之,见花蕊雪溪在众人之中并排而走,雪溪一个劲儿上下打量花蕊。花蕊知道,泽群正在不远处看着她,故意低了头,快步走出他的目光所及。
泽群看着她的背影,黯然离去。
这一切都落在雪溪眼里,心里又开始嫉妒花蕊“好个娇滴滴的狐狸精,是个男人就被迷了去!”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原先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太后居然等着自己,慢慢地与雪溪并肩前行。“雪溪,看什么呢?”“回太后,花蕊今天气色可不太好啊!”
这边厢,宁国夫人携淡云来到公子德秀处。别致的小院种满竹子,小小一书斋,布置得清新通透。绕过一勺池,便走进公子德秀的书房,十五岁刚过志学之年的德秀抬眼见宁国夫人走来,忙放下书,迎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母亲大人!”
墨玉本对德秀、德方二子十分疼爱,概因二子从小丧母,着实可怜,且都聪明伶俐,仪表出众,对墨玉也极为尊敬。因此,虽是后母,但真心疼爱非常。只因为那年江家青州借兵不遂,兄长身首异处,江墨玉认为泽群故意陷害墨玉娘家兄长,誓要报复,因此,对这这二子也不免猜忌起来。
墨玉笑着走到德秀书桌旁,见桌上放着几本线装《战国策》墨玉问道:“公子素来专攻四书五经,你师傅也说公子大有长进。怎么现在又看起这等书来?”
德秀忙躬身向其行礼,道:“回母亲话,这《战国策》虽不如四书五经教人圣贤之道,但是着实将一个个历史典故描绘的生动精彩,读来非常有趣!”
墨玉笑着叫淡云将拿来的点心一一摆出来,亲自喂给德秀吃。并拿出自己的帕子为德秀擦嘴,看他吃得香甜,又道:“公子大了,自然知道什么书好读,什么书不好读,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外头又有你父亲操持,书房里还有师傅教导,不像小时候要吃要喝要抱着,总之轮不到我操心了!”德秀一边吃一边说:“母亲,这是哪里话!”淡云忙笑说:“公子也给咱们说说,这书里都有什么精彩之处?”
德秀抹抹嘴巴,站起身到书桌上拿起一本,便说,“今天这个故事就极为有趣!说是魏国大臣庞恭,将要陪魏太子到赵国去作人质,庞恭对魏惠王说: “如果有一个人说街市上有老虎,陛下会相信吗?” 魏惠王说:“我不相信。” 庞恭说:“如果有两个人说街市上出现了老虎,大王会相信吗?” 魏惠王道:“我有些将信将疑了。” 庞恭又说:“如果有三个人说街市上出现了老虎,大王会相信吗?” 魏王道:“我当然会相信了。”
庞恭就说:“街市上不会有老虎,这是很明显的事,只因三个人说街上有老虎,好像真的有了老虎了。这就是三人成虎的故事!有趣吧!“
说完,德秀眨了眨眼睛,又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墨玉的嘴里。“母亲,你吃!”
那边厢,李太后与雪溪越走越慢,渐渐落在众人之后,斜阳夕照,拉的人影长长,白日里形如鬼魅。
李太后听见四周已无人,悄悄对雪溪说:“那花蕊明显是对孟王起了二心,今后是再不会对我后蜀忠心了!”
雪溪眼睛一转:“太后的意思是?“
“我是想对你说、、、 、、、”说着就哆哆嗦嗦要从袖子里掏出准备好的毒药给雪溪,雪溪一见她开始动作,意识到这老太婆居心叵测,便马上大喊:“宝帘!死丫头昏了头了?”
宝帘被喊了过来,瑟瑟问道:“夫人何事?”雪溪夫人上去抓住宝帘的袖子,使劲给她使了个眼色,道:“糊涂种子!大将军夫人让咱们转交给符太后的那盒子贵细药材呢?你这个猪脑壳是不是又忘脑后了?”
宝帘慌忙点头:“夫人我拿了我拿了!但是好像,对了,忘咱们车上了!我这拿去!”“慢着!”雪溪一把拉住她。
雪溪转而给李太后道了歉:“太后,我可不能让这糊涂丫头再误了宁国夫人的事儿!得罪了她,咱们都别想安生了!我得马上跟着去找!太后您慢走!回头雪溪再去给您请安!”说完,深深做了一个揖,旋即马上揪了宝帘的袖子急匆匆抄狭路迅速离开了。
宝帘边走边小声问道:“夫人,咱们去哪儿?”
雪溪头也不回道:“个老不死的东西,想假我的手去替她害人!她假模三道天天吃斋念佛菩萨保佑,难道让我满手是血替她下十八层地狱?呸!”不觉间,二人已经来到皇家花园的鹿苑。看着一对对鹿儿正在耳鬓厮磨的亲昵,草长莺飞之间那良辰美景的温馨所在,雪溪笑了。“夫人!咱们去哪儿?”宝帘又问了一遍。
雪溪道“走,去一个老不死想不到的地方,今儿索性不回去了,快活去!”说完,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