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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天下第一虚名加身 枢密副使实权在握
草场上有一棵枯树,白衣人走到树跟前停了下来,无智随后赶到。
白衣人虽然蒙着面,但面巾下一缕白须依稀可见。无智抱拳施礼,道:“前辈深夜来访,有何指教?”老者捋捋白须道:“将军眼明心细,功夫了得,真是大夏难得的人才。”无智应道:“不敢。”老者继续道:“今天将军所用拳法是哪门哪派,师傳是哪位高人?”“晚辈是少林弟子。”老者摇摇头,道:“少林功夫老朽能看得出来,后面那些招式,可不是什么少林功夫。还请将军赐教。”无智也不隐瞒,道:“晚辈在山间岩壁上偶然见到,根本没有练过,只是胡乱使了几招。”老者点点头,踱了几步,转过身来,道:“将军真是诚实君子,当时出招时老朽就觉着将军不太娴熟,私下也以为将军对这套功夫并不熟悉,看来确实是这样。可否请将军再与老夫切磋几招,让老夫开开眼界?”“这样恐怕不妥。一则晚辈功夫粗浅,难入前辈法眼,再则,你我素昧平生,倘若有所闪失,实在是罪过。”“哈哈哈……”老者笑道,“将军还怕伤了我不成?我已看过将军出手,处处慈悲为怀,不肯下重手。再说,不是老朽夸口,将军目前功力未必伤得了老朽,只管出招即可。”
“这……”无智还有些迟疑。老者道:“将军英武,实在应该更爽快些才是。”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就象长辈教训晚辈一样,不过无智也知道,自己平时做事确实不够果断,也就随口道:“前辈教训得是,请仔细了。”说完,拉开架势。老者看他还是一个少林拳的起式,摇摇头,道:“还是忘不了少林功夫,请出招。”二人旋即战在一处。一开始无智不知老者功夫怎样,出手倍加小心,唯恐伤人,几招过后,他已经感觉出来,老者功夫果然远在他之上,自己出招根本沾不到对手,而且,渐渐地,自己的招式被对方引导到了岩画的武功上。又过了十来招,无智觉得自己使用的新招数经过老者引导,越来越熟练。
如此拆了几十招后,老者跳出圈外,无智亦停止进攻,再次抱拳施礼,道:“多谢指教!”老者道:“将军悟性极高,真是武学奇才。”无智问道:“前辈好象对这套拳法很熟悉,还请赐教。”老者道:“将军差矣,将军的拳法老朽也是在今天比武时第一次见到。”老者沉吟片刻,又道,“北冥神功是逍遥派掌门世代相传的功夫,但逍遥派有一套南冥神功,为逍遥派一位前辈根据北冥神功所创,失传已久。北冥神功以静为第一心法,小无相功是内功基础,略显阴柔,而据说南冥神功充满激情,招式多变,正所谓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攻击手法往往出其不意,将军的招式颇有这种神韵。”“多谢前辈指教,但晚辈觉得,这也不一定就是南冥神功。”老者道:“是不能断定,不过以老夫的见识判断,估计八九不离十。将军可曾听说过天山六阳掌?”无智道:“当然。天山六阳掌乃是逍遥派绝学,只是无缘一见。”“不,将军差矣。刚才将军所用掌法与天山六阳掌极为神似。所以,将军恐怕不只见过,而且青出于蓝。”“请赐教!”
“天山六阳掌,顾名思义,只有六种招式,分别是阳关三迭、阳春白雪、阳曜阴蔵、杲阳晞露、栎阳雨金、寒阳短草,每一种招式又各藏六路变化。这几招各有不同,特别是寒阳短草,是所有招式中唯一比较阴柔的招式。”“前辈,您不是说南冥神功以阳刚为主吗?”“是。见之者少,能看出其门道者更是凤毛麟角。但今天看了将军的招法,却深受启发。老朽大胆推测,南冥神功就是以天山六阳掌为基础,所以继承了六阳掌阳刚为主的招式,但其阳刚热烈是表象,创造这套掌法的前辈将最后这一招寒阳短草之阴柔加以变化,揉合到其它招式中,老朽不知道这些新创的招式该叫什么名字。但总之,刚柔相济使得天山六阳掌威力大增,老朽佩服啊。将军还需要勤加练习,必会精进。”无智又问道:“前辈何不去看看岩画,自己修炼这门功夫。”老者笑道:“老朽不便练此神功。只可惜老朽也不知道此功夫心法,不能对将军有所帮助,将军自行研习吧。另外,天山六阳掌有三十六种招式,将军只学会了其中十八个招式,不知为何,想来南冥神功另有其高明之处。老朽这就告辞。”无智赶忙叫道:“前辈……”老者回头道:“将军不必介怀,聚散都是缘份。另外,老朽以为,这种功夫,其德在火,将军应该去南方,才有用武之地,也是趋吉避凶之理,实不该久居北方。请保重。”无智跪拜,谢过老者。片刻之后,他忽然醒悟,老者对南冥神功如此了解,却又不便练此神功,必是北冥神功在身,而北冥神功只有逍遥派掌门才可以学,老者定是父亲虚竹子无疑。急忙回身大叫“前辈”,已是无影无踪。回到营帐,无智有些怅然。只因见了这老者一面,又疑是自己父亲,不免勾起心头往事,桩桩件件,难以释怀。
第二天,各国人马陆续离开桑沽尔河。大夏国众人要出发时,毕再遇派人给无智送来一张十连发的硬弩,称公务紧急,已先行一步。李仁友赞道:“这毕将军真是够朋友,居然真得肯送你这般稀罕的兵器。”
西夏使者离开时,帖木真特来送行,并向李仁友答谢大夏国释放答里台一事。帖木真说等查明此事,定当知会大夏。帖木真也特地与无智告别,说些珍重之类的话。李仁友特别高兴,归途中直夸无智,说回去定当奏明皇上,重重赏赐。无智说道:“二哥决策英明,功劳更大,回去复命就是,我这就回朝顺军司。”李仁友哈哈大笑,道:“五哥淡泊名利,人才难得,人品更难得。但是你应该加官进爵,应该担当更多的责任。二哥早已派流星快马回宫上奏朝廷,我想皇上必会召见李大人你啊。”无智道:“一切听二哥的。”那阳云霄则一路调兵遣将,指挥逍遥派众弟子小心防范,众人平安回到了西夏境内。刚过贺兰山,朝廷已派信使赶到,传皇上口谕,“着朝顺军司都统军李无智将军随越王一同回京面圣!”李仁友听了又一阵会心的大笑。
回到京城,就有不少大臣登门道贺,无非一些赞美之辞,说此次为国建功,必会加官进爵。次日早朝,皇上并未向大臣们征求意见,直接宣旨,提拔李无智为枢密副使,可见此事已经过枢密使李仁友和宰相斡道冲等人的合议。
任得敬之乱后,皇家把兵权看得更紧,枢密院直接听命于越王李仁友,现在又加上一个枢密副使李无智,若不出意外,这位五爷很有可能接李仁友的班。不只众文武,罗皇后也是这么想的。至于必成、必用这两个兄弟,罗皇后很了解他们,她不能对他们期望过高。罗必成心胸狭窄,又好出风头,不是掌舵的材料,而罗必用作为侍卫军统领,根本无心进取。侍卫军统领本来是罗家人得到的最要紧的职位,罗必用却每天想着怎么追求李纯洁。当然,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真能与濮王之女成亲,对罗家也是一件大功劳,可李纯洁偏偏喜欢的是李无智。罗皇后策划李无智到朝顺军司带兵,有两方面的考虑,第一是希望罗家与李无智处好关系,如果有一天他真能接过李仁友的权力,罗家也有个朋友,至少不是仇敌;第二就是想让无智和李纯洁分开一段时间,给罗必用一点机会。一晃五年时间过去了,罗必用并没有赢得李纯洁的芳心,这位郡主看不上她这个弟弟。少男少女之事,谁也帮不上忙,怎样才能保护好罗家人,还得靠她这个皇后。
李仁友对皇家忠心耿耿,平时勤于政务,西夏军务有条不紊,和平时期,李无智这个枢密副使官职虽然很高,倒也比较清闲,又是皇亲,时不时会在内宫里走动。无智特别随和,招孩子们喜欢,李纯洁、李安全等子侄辈的孩子常围着他转悠,现在又加上一个太子李纯佑。没过几天,太子就和无智混熟了,一见无智,就要骑到脖子上“架马马”。这一天,罗皇后陪皇上到园子里散步,见无智正和孩子们在园子里玩,太子坐在无智脖子上,笑着、叫着,追着哥哥姐姐们跑。罗皇后赶紧让宫女们抱下太子,笑着对无智说道:“纯佑一天就知道玩,五哥可不要把他惯坏了。”无智恭敬地说道:“皇后,太子这么小就开始背诵五经四书,已经很不容易了。”然后又转向李纯佑道:“怎么样,别闹了,叔父教太子一些功夫,好不好?”李安全等一起大叫“好啊好啊”,小纯佑也点点头。于是小孩子们站成一排,跟着无智练功夫。那李安全已经学过一些功夫,虽然李仁友平时忙于公务,但毕竟是高手,时不时指点几下,李安全就大有长进。所以,这班孩子们,就数李安全拳脚功夫好。练了一会,无智让孩子们休息,问道:“谁来露一手?”李安全一贯争强好胜,立刻冲到前面,大叫“我来我来!”无智道:“好,安全先来。”那李安全刚才还吵吵闹闹,可一亮架势,脸上稚气顿消,一套少林金刚拳打得虎虎生风。虽然招式不够到位,但精气神十足,深得少林拳法要领。李安全收势,无智叫声“好”,皇上也鼓掌。
无智把太子抱到场地中央,鼓励他:“太子来一趟好不好?”李纯佑有些迟疑。无智再三鼓励,太子才勉强打了几拳。要说太子天资聪颖,刚教过的几下拳脚竟然记住了不少,五岁大的孩子已经很是难得。大家也都叫好,但太子可能自己觉得没有李安全表演得好,始终嘟着嘴,下场时还瞪了李安全一眼。李无智看在眼里,不由得大笑,夸奖道:“太子刚练几天,就这么厉害,将来一定比哥哥强。以后要好好跟叔父练功夫,好吗?”李纯佑这才高兴地笑了。看着无智纯朴憨厚的笑脸,罗皇后不由心下琢磨,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冬天的兴庆府寒风凛冽,李无智从皇宫出来,越王府已有人候着,说越王请李大人到府上。刚到越王府,李仁友立即拉着无智道:“五哥,天气这么冷,请你来家里陪二哥喝酒可好?”“二哥有此雅兴,无智理当奉陪,不劳二哥在此等候。”屋内已经摆了一大桌酒菜,越王妃和李安全也都在场,李无智忙拜见王妃。李仁友道:“五哥不必这样客气,你二嫂子也不是外人。今天叫你来也是你二嫂子的意思,今天农历十二月初八,可是你的生日啊。”无智起身再拜,道:“多谢二嫂,无智自幼在少林寺长大,生日这等俗事不放在心上,二嫂不提此事,我都几乎忘记了。”李仁友又道:“你二嫂子还亲手缝制了一件雕皮大衣,回去时穿上。唉,要说你真该有个人侍候才是。”无智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道:“多谢二哥、二嫂美意。”李仁友见气氛有些尴尬,忙道:“好了,不说这些,五哥今天尽情喝,醉了就住下,明天早朝二哥给你告假。”无智亦起身举杯道:“无智敬二哥二嫂一杯。请!”王妃道:“敬寿星一杯。请!”众人一钦而尽,安全也故作豪爽地干了一杯,咳了两下,脸顿时红了,引得众人都笑。
席间不免说起比武的事。越王李仁友三五盏酒下肚,脸色就见红,望着手中杯、杯中酒,感慨道:“人生短暂啊,二哥说老就老了。”一口喝下,接着道,“若是再早十年,不用,再早五年,二哥就会上擂台跟那吐蕃人见个高低,输也要拼尽全力,可是现在,二哥很清楚自己气力已经不足,不能再为国拼杀了。”“二哥运筹帷幄,无智自会冲锋陷阵。再敬二哥一杯!”无智宽慰李仁友道。李仁友又饮下一杯,振作精神,道:“好。有五哥在,二哥就是现在死了,我大夏国也会平安无事。”安全究竟是孩子,听两位长辈讲了一些草原上比武的事,他最感兴趣的却是那张硬弩,嚷嚷着要玩,无智就答应下次过来的时候给他带上。没想到第二天,李安全便跑到无智府上,拿走了硬弩。无智一再叮嘱不要伤着人,李安全答应说“好”,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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