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多,正是最热的时候,前后门窗对开着,没有一丝风。我懒得上楼,躺在沙发上休息。水泥地面上,热气吐着无形的白烟,蒸发掉了空气中的水分子。我横着睡,竖着睡,头朝南,头朝北,找不到一种自在的睡姿。
转战爸妈的卧室,一股凉意顺着脚底上行,这才寻了点儿睡意。沉重的眼皮像宝珠的自动盒盖,缓缓地关上了。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我猛的被卷闸门刺耳的金属声惊醒。我懵懵地下床查看。一出卧室门,那金灿灿的阳光斜射进前厅,让人睁不开双眼,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一闪而过。
它又扑棱扑棱翅膀,干脆飞过我的头顶。这才辨明真身,原来是一只鸽子。我没有理睬,继续回去睡,以为三米高的大门,该是走的出去。
怎么也睡不着了,听听窗外还有没有声音。这是一只迷路的小鸽子吧,一会儿撞在车身上,一会儿又拍打着窗户,就是不愿意飞到明晃晃的阳光里。
我想打发它离开,只需要你的靠近,它就像受了惊吓似的立马飞走。我无意中发现,这只鸽子的飞行并不平稳,像是刚刚被妈妈从屋顶的窝里扔下而不得不展翅的孩子。
我怜悯地坐下来,屏息凝视。鸽子惊魂未定,从车身上起飞,右翼触碰到了窗,以倾斜的飞行姿势,在晾衣绳上轻轻一蹬,又歪歪扭扭的停落在折叠门上。
它不敢轻易停留,又立马原路返回。它重复地走着这条路线,每一次都要让自己的翅膀擦过窗户。它就像是一个定位系统一样准确无误。也许这就是古人养鸽送信的妙不可言之处。
我转而觉得,还是让鸽子自己选择去留吧。鸽子经过来回的试探,都没有受到伤害,就肆无忌惮地落在了一扇门的上方,但仍然保持着警醒姿态。
它披着灰色的长大衣,红白相间的羽翼参差不齐,一双炯炯有神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锋利的小尖嘴,啄了啄坚硬的门,细长的小腿,直挺挺地站立着,并用那没有脚蹼的爪子稳稳地支撑着身体。
我俩一直对峙着,直到我的腿麻了,败下阵来,它索性也卧在了那儿。
翻开一本书来读,倒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不速之客。许久没听到扑棱翅膀的声音,我想它大概趁我不注意逃走了,门口就在它转身的地方,这不算难事儿。
起风了,天空拉下乌云,隐去了光亮,立马就黑了。拉开灯闸,去厨房做饭。小鸽子蓦地被惊起,踉跄一下,幸而两只爪子紧紧地抓在门上。
我收留了它,它大概是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