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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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孟心，是孟婆之子。娘亲魂灵即将陨落，魂归混沌。当年娘亲入地府时，已怀有身孕，本该去往往生之门，封存520薼（chen），任由其意念使得记忆自我消逝。记忆消逝净者为善，转世轮回。记忆无法消逝者为恶，距之往生门外，扔往虚无之地，自生自灭。

因娘亲独有秘术，此术可化解地府魂灵往生之痛楚，并能缩短转世轮回所等待时限，使得往生不必等待520薼，只需2薼便可。此术乃是一副药水，便以孟婆名字命名，是为孟婆汤。

阎王便奏请天宫，想要把娘亲留在地府任职，封孟婆为奈何幽静无常。娘亲独饮了忘情水，将前世情事消抹干净了。为何如此，我便不得而知了。我出生时，便异于常物。阴阳双重身份，可随时转换，颇具灵性。自此，在地府，我便阴间形态处之。在人间，我便以人体形态处之。虽然是双重身份，但我仍是遵守规定，不做任何恶事。

娘亲任奈何幽静无常后，便在此任职已有980薼。因为有了孟婆汤，使得通往往生之门的魂灵避免了魂灭之痛，往生之苦。封存520薼，其中之苦，堪比肝肠寸断，十指连心。

娘亲的周身泛起了灵光，光环不断的扩散，如同气浪升腾般，泛起阵阵涟漪。我知道，娘亲是要魂归混沌了。但是，此时娘亲用及其微弱的气息用心语告诉我：“今后，如遇困难，去往幽冥山，寻找幽冥长者，他会帮助你的。还有一定切记。记忆消逝，所需的孟婆汤，其实分为三种药水。一为忘情水，将前世姻缘，情事一概忘却。二为全逝水，将前世记忆全部抹去，不在与前世有任何瓜葛。三为幻世水，具有幻世永续之效。”

接着娘亲便把孟婆汤秘术传授与我。“平常所用孟婆汤，仅用到了忘情水和全逝水这两种而已。幻世水，反噬作用极强。施者将永世不得入往生之门，轮回往替。被施者，将获得永生。幻世水为禁术，勿......”还未说罢，娘亲便化作一道七彩霞光，坠入了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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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便由我接任了地府娘亲所供之职。阎王赐我奈何梦馨无常字号。

说来也巧，娘亲在时，地府自由，官员等级缓和。阎王性情温和，与属下间也极为和善。虽说有地府禁令，但也都坦然处置。至多处罚也就罚俸3薼，到幽冥顶接受冥雷36道洗礼。虽说，痛楚有如焚身碎骨，但与无法往生轮回，抛往虚无之地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今娘亲已离去，阎王性情大变，时而饮酒高谈，时而阅书不语。府衙之事，一概不闻不问。眼神中，常噙着泪水，脸上常含着泪痕。一众官员都不敢上前询问。府衙事物交由新任府衙主事----安天道来主管。自己则去往幽冥禁地闭关去了。随后，主事安天道便颁布了地府一号令，言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自此，但凡新任官员，必先习得地府一号令。违令者永世不得轮回，留地府差役。

地府一号令：

1.人间生死，皆有定数，勿若私自篡改之。
2.魂灵之态，往生与否，均有阎王批度之。
3.人间公务，必先予告，方去往人间办之。
4.无常任者，切勿互通，专职于本职行之。

“奈何无常，地府行事，不受地府一号令此限。”

条令颁布后，我疑惑不已。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时间，我成了地府知名仕官。但我知道一点，这禁令大概是针对我的，我内心诚惶诚恐。但凡以后行事，均小心谨慎，唯恐逾越那隐藏而又不为得知的潜规者。

几旀（mie）后［注：薼，旀为地府时间单位，1薼等于360旀］，主事安天道又下了一道条令，曰：“奈何梦馨无常职称如初，官俸月加双倍。孟婆汤所需经费，官衙不予补助，令其自理。”接二连三的条令让我甚是不安，万分犯难之际，我想到娘亲的告诫，困难时，就去寻幽冥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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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匆忙去往幽冥山，寻了幽冥长者，一路上倒也颇费了些许工夫。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当我陷于迷路之际，只见牧之鸟盘旋在我头顶，欢喜的叫着。我便跟随着牧之鸟的指引，不到半旀，便寻的幽冥长者的居所。上面的“幽冥禁地”四个大字赫然伫立，一旁的石碑前刻有几行小字。

上面写道：

莫言知音觅难求，

情思纷扰一点忧。

红尘一梦终幻影，

幽冥千载话春秋。

正在我冥想之际，禁地里传来了声音“来着可是奈何梦馨无常？”。我镇了镇慌乱的内心，平和的答道“来着正是弟子孟心，未事先禀告，冒昧前来叨扰，还望先生恕罪”。

“请进来吧”，幽冥长者和善的说。

随后我便坦然的进了洞府。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个仙风道骨般的男子，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貌丑陋不堪，凶神恶煞的模样，更不是我所见过的阎王。客套了几句，幽冥长者便知道了我的来意。随后，我将最近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与了他。

我说完，他便眉头一皱，思绪了良久，便说我命中该有大劫。主事安天道原本是阎王府衙的一名小吏，在你娘亲到地府，任奈何幽静无常时，一次偶然的契机得知你娘亲已有身孕。便偷偷上报天宫，只因他性情刚正不阿。天宫派的神使前来调查，多亏了阎王出手相救，使得你平安。自此安天道便随了神使去了天宫，做了个蟠桃园看守，也算是高升了一级，此后也就相安无事了。

但在你娘亲魂归混沌之时，天宫却突然派他来地府任为府衙主事。颁布条例，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将地府的官员全部变为他的线人，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他名义上为阎王助理，实为调查你的事情前来。

“我，我有何事？”我支支吾吾的问道。

“你当真不知”，幽冥长者故意提高了音调。

我心里默默的想大概我为双重身份吧，随后我伸出了两只手指。

先生点了点头。

“先生可有破解之策？”我不安的问道。

或许有一计，可保你无忧。“你先奏请主事，将奈何驿站从府衙剥离开来，自己独立运营。独立运营就需要有报酬，你可将魂灵讲一个故事给你听作为交换。其次，最近的一段时限内，不要回人间，不要让他抓住你双重身份的线索，不然此大劫必然遇之。第三，无论何时都不要使用幻世水。切记，切记。”说完，幽冥长者便送了一个锦囊给我，要我在危难的时候打开。随后，幽灵长者便也化作七彩霞光缓慢飞走了。仅用心语告知我：“我欲将四海云游，以后不要来此幽冥禁地了，望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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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幽冥长者所说，我便奏请主事安天道了。主事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一纸批文给我，令我相机行事。为此我一改之前布局，将奈何驿站置于奈何桥之后，加配一名记事书童。奈何桥前，令两者小吏查验判官发给魂灵通往往生之门的令牌，有令牌者，才可通过奈何桥，去往奈何驿站，最终通往往生之门，转世轮回。

自从奈何驿站改制，我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已有2薼未去往人间，此间一直相安无事。魂灵的前世故事，丝丝入扣，动人心弦，使得我与记事书童掩面涕零。

刘兰芝与焦仲卿的生死相爱，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玉环和隆基的不伦之恋，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等等故事，皆由书童录之，成书造册。

感动之余，伤感不免袭上心头。2薼有余，未去人间，不知青柠和孟鑫如何了。只有当我从一个身份转换到另一个身份时，才会将另一个身份上的记忆一起更新。但两者同心，所以遇到危险时，两者都能同时感应到。虽然同心，但是孟心若死去，人间的孟鑫也将不久将离开人世。人间的孟鑫离世，孟心却不受其影响。

恰逢近日，人间的人体形态的我叫做孟鑫，正准备筹备婚礼，再过几日就是要与女友青柠成亲的日子。青柠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孟鑫便带她去了医院。挂了号，医生说应该是婚前焦虑症，晚上失眠，心情焦虑，引起的睡眠不足。于是便开了几粒安眠药，并嘱咐不可多服，心理放松不必太过紧张。

晚上，青柠在睡前按照医生的嘱咐，服下药，听着音乐，慢慢的进入了梦中。她似乎在梦中听到有声音在驱使她前行，身前有两个身影，一黑一白，始终不回头。她心里害怕极了，想后退转身逃跑，却根本就迈不动步子。想大声呼救，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绝望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心里只能默念孟鑫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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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在地府一如既往的照常工作着，正当我抬头向远处远眺时，一个身影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青柠。不可能，不可能，青柠怎么会在这里。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我眼花了，仔细一看，仍是青柠。

错愕的表情似乎要将我吞噬，我强忍着内心的担忧和沉痛。等到她走到了我跟前，她并没有认出我，除了呆滞的神情和已无血色惨白的脸色，已经看不出其它了。对了，我现在身份是孟心，并不是孟鑫，她没认出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小心翼翼的向黑白无常询问，她是如何到地府的，真的是阳寿已尽吗？白无常回答道：“孟心呀，不瞒你说，判官命我等去勾取一个叫幽雨女子的魂灵，但是幽雨此人，我们根本就不知其踪迹。阴差阳错，这个叫青柠的女子，此时灵魂出窍，我们便把她勾来交差了。”我听完，内心怒火中烧，就像到达极限的气球，马上就要爆破了。

青柠所述的就是与孟鑫的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而此时我早已没有了兴致听故事了。我的理智告诉我，梦馨无常与黑白无常乃是兄弟，就算撕破脸，对于救青柠也于事无补。倘若青柠还没进入府衙门，便还有可能还阳，现在已经到了奈何驿站，我还有何法来救呢？

正当绝望之际，我想起了幽冥长者留给我的锦囊。慌乱之间，我打开了锦囊，一道五彩霞光迸发而出，周围一切都静止了。是的，我确定，时间禁止了。

幽冥长者的的话语通过心语传送与我：“孟心，当你打开锦囊时，我有必要告诉你实情了。我就是阎王，你的母亲孟婆当年入地府时，本该去往往生之门，转世轮回。但是她知道，她若转世轮回，而你就只能永远处于虚无之地，自生自灭。她像极了我当年的发妻，但是我知道她并不是“她”。她央求我，不要让她转世轮回，这样才能保你性命。于是我将独门秘术---消逝水传与了她，自此也算保全了你们。今日是你的大劫，无视那个叫做青柠的女子，才能保你性命，谨记。”说完，一切都恢复如初了。

“大人，该给这位女子孟婆汤了”，记事书童的话语让我从沉思中脱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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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绝不”，我的内心在撕裂的呐喊着。我绝不能让青柠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死去，哪怕是用我的性命来换取青柠的重生。此时，我已然下定了决心，坦然的将幻世水给了青柠，青柠喝下后，稍许片刻，她就消失了。我内心知道，她又获得了重生。青柠，再见了，望你生生世世安好。我的魂灵也正在一片片破碎，凋零。最后化为了一道七彩霞光，在我还有着最后的一点点意识时，阎王的话语传来：“好孩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痴。去吧，安心的去吧。”

“阎王，这是奈何梦馨无常，公务所录，魂灵前世故事”只听得像似记事书童的声音。

“你把这置于案前，稍后，我便献与天宫。”阎王喜悦的说道。

记事师爷轻声细语说道：“那安天道，该如何处置？

”阎王会意的笑了道：“安天道也算公正无私，办事公允。小事欠考虑，大事不糊涂。让他转世轮回吧，下一世就做包拯吧。”

随后只听得刷，刷的两笔声响。一旁的记事师爷说“阎王，你把孟鑫的姓名从生死簿上划去了......”，最后我的魂灵全部归入了混沌。

此后，阎王便令黑白无常将幽雨魂灵勾入地府，任职奈何暗灵无常，来接替奈何梦馨无常的职务。

“孟鑫，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青柠噙着泪水高兴的喊道。

“你不知道，那晚我吃了药睡下。你在去你房间的时候，下楼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医院检查，身体各项体征都良好，就是昏迷不醒，担心死我了。”我摸了摸她的头，坦然说“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呀，也就那晚的那个噩梦吓得不轻。好了，不说了。你没事就好......”傻丫头依偎在我的怀里，向我继续说着我昏迷期间的事情。

我随手用笔下写下：

乱意情思心有主，

灯火阑珊预不知。

痴魂无悔昔人事，

无边苦海谓相思！

也许这就是一生一世的宿命吧。

自此后，地府少了一个奈何梦馨无常，闹市街头便多了一家夫妻奶茶店，名为“奈何梦馨”，主打忘情，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