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七惠《一个人的好天气》,是最近难得一口气读完的一本小说。
它极富带入感地塑造了一位没有正式工作、到处打零工的年轻女性——“我”,讲述了“我”离开故乡、寄宿东京亲戚家一年间,不断经历与人离别、相遇、再离别,尝尽了与他们关系由亲及疏、由疏及亲的过程。
这番自我定位的过程,有一个极为吃重的角色——寄宿的亲戚,即“我”母亲的舅母。小说中除了主人公自己一条线之外,另一条便是透过“我”对这位老太太的观察以及观察中所发现的变化,揭示了“我”自身的变化、成长、领悟。尤其当“我”最后决定搬出去自己闯却又产生迟疑时,老太太的一句“世界不分内外,这世界只有一个呀”,利落地把“我”向外推了一把。
有意思的是,这位老太太、这个厉害角色,在“我”口中从一开始便直呼其名“吟子”,尽管她是高“我”两辈的舅姥姥。没记错的话,整本小说仅在一处提及了她的全名——“荻野吟子”。
咦?!“荻野吟子”,这名字在日本近代史可真有其人。
荻野吟子(1851-1913),是日本第一位获得官方从医资格的女性。医学博士、作家渡边淳一,专门为她撰写了一本传记文学——《花逝》呢。
荻野婚后3年,不幸从丈夫那儿感染淋病,遭到离弃。1870年,她来到东京治病,发现妇科大夫无一为男性、会诊时不少妇女感觉受到过羞辱,为了减少她们的痛苦,立志成为医生。
经过9年努力,她终于进入医学院开始专业学习,克服了与男性同学的诸类不便,3年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1884年参加医术开业考试的前期考,成为当年唯一一位女性合格者,次年的后期考也顺利通过。于是,她名副其实地获取从医资格,开设了自己的妇科医院。
荻野一直作为女性运动的先驱为人所知,如她还参与了废娼运动。不过,后来随再婚丈夫迁居北海道后,她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或许只是她已经完成了激励日本妇女自我探索、自我定位的任务,退出了历史舞台而已。
尽管荻野的人生落下了帷幕,但触动她行动的缘由,斗转星移至今,竞依然可见。“我”的迷茫、一位日本年轻女性的迷茫,也许正体现了日本偏低收入年轻女性的“集体迷茫”——社会定位的缺失,她们不得不面临工作、情感的两重困境。
这使作者青山不免联想到了家乡埼玉县熊谷市100多年前走出去的那位同乡人、那位100多年前鼓舞无数女性发现自我的故人、那位100多年后或许触及过自身心灵深处的坚强女性,然后将她安排进了小说、化为角色,悄悄地试图再度给予当下日本年轻女性以提示。
嗯,这便是我读出来的。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