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忆起,
那头长着硕大两只角的黄牛,
将我顶到旁侧的山垄上,
爷爷在后,不慌不忙;
我忆起,
那款传统样式的摩托,
不论再晚,"双百分"的承诺未有缺席,
爷爷驰车而去,载荔枝归来;
我忆起,
漆桌旁侧,他经商归来数钱的模样,
听着奶奶在一旁说道幼时的爸爸"顺手牵钱"的事迹;
我忆起,
通向地窖的那友岔形木梯,
奶奶倚着它取放地瓜,不长不短,恰及底部;
我忆起,
庭外那株壮硕的枇杷树,
每到果丰之时,爷爷为我打下、一一洗净;
我忆起,
枇杷树旁的芭蕉林,
唯独忘了它是何时学会了开花;
我忆起,
二楼未修建完的新房,
沉重的木箱锁住的是十年的记忆与回念;
我忆起,
那幅写着自己曾用名的竹边字幅,
纸叶早已泛黄,却无人摘下;
我忆起,
那张他与我唯一的合照,
他那只大手传来的温度至今仍在;
我忆起,
坟前那株翠绿葱郁的丹桂,
寄托着奶奶浓厚的思念与真挚的祝愿。
我想,每年秋至,丹桂飘香,
爷爷的魂魄,总会回到这片他生活了半生的土地上,远远守望奶奶渐白的霜鬓、渐弯的脊背;
我想,他生前捐献出的所有器官至今乃在某个我一生都不得知的地方,为某个女孩送去乐音,为某个男孩带去光亮,熠熠而生辉。
你问我,十年恍惚,尤忆几许?
了了,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