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长剑弑战场,妻对明镜画红妆。
剑气纵横穿胸口,不见新郎见新娘。
桃夭湖畔,赛仲尼诗意大发,抄起笔来在纸上飞舞,泼洒出一篇绝句。他浅浅地点头,走出山庄,把这一副卷轴挂在湖边的桃树上。这时第五十首了,赛仲尼果然对得起这个字号,他早已读遍了天下儒书,冯仁义这类的书生连他的学生都不配做。江湖上,赛仲尼从不与人称兄道弟,或来找他,他连人都不看一眼,就又独自回房读书。赛先生心中清净扬名天下 ,庄前“绝代智谋谋天下,胜天书生书乾坤”这一串对联也名不虚传。
剑庄,亦如既往的清净。
庄内,虽增了书声琅琅,毫不减孩童无邪。只是多了一个女童的声音,好似娟娟红布,梨花春水。那童名叫白蕊霜乃是杭州知州白庆的长女。白庆仰慕冯仁义的学识,又苦于他已被郭武堂聘走,再无法来他家中,于是便想出这一计策,送女儿来清明剑庄,同郭广玉一齐读书,又能做伴。郭武堂心中也甚是欢喜,儿子再不用和林长生那下人玩乐,免得沾了一身匪气。
读书毕,二人奔出房门,如关押了几年的重犯重见了天日。“长生哥哥!”昔日熟悉的叫唤声变成了两股,这一叫唤也响了两年,郭武堂的计谋没败给过谁,唯独儿子和天尊。
郭广玉唤了许久,不见林长生的影,白蕊霜心慈至极:“可勤快的很,有时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去干活,定是做工累到了,咱们给他打一瓢水喝吧”虽年长几岁,郭广玉还是在处事时不及白蕊霜,他就好似个木人遇到了白蕊霜这颗洁白剔透的心,瞬间立了起来。母性的光辉在白蕊霜清澈玲珑的眼中荡漾,笑颜似神灵般圣洁,却又比神灵亲切。“嗯嗯”郭广玉现在只晓得点头,白蕊霜的眼睛在他心头,化作一片湖,湖边杨柳依依,飞花万盏;树下坐着一个少年,湖似的俊朗,默默地吹着笛,瞧着湖中最美的恋人。
此时,林长生正站在自己的屋中,年轻俊朗的容貌早已退去,剩下了一张皱纹斑驳的脸。他从怀里掏出一壶壶药水,一齐倒在鼎中,鼎下燃着小火。他望着那些药剂,绿色的一摊上仿佛映出了清明剑谱四个字。“行,再忍忍,莫要说郭武堂,夏矮檐,就是天下第一剑也奈何不了我!”林长生心中一恨,把脸扎进药中。刚一进入,便抬起头来,大声嘶叫,好似被人用刀在脸上划了个稀烂,又好似被火炭泼了一脸。脸上的皱纹迅速凝结,干涸,碎了一地,又恢复了少年的模样。
这一幕恰被郭广玉和白蕊霜撞见,两个孩童年岁还小,郭广玉欢乐无比:“长生哥哥能说话了,我要赶紧告诉爹爹!”“别别……”林长生沙哑的嗓音几乎是喊了出了。“太好了,咱们快去吧!”白蕊霜也一齐跟去,只留下林长生独自一人。“不行,若是被人知道,定会被怀疑,必须赶紧变作真哑巴!”林长生咒着郭广玉,又自怀中掏出一壶哑药,“莫成想用毒害了一生的人,到头来还要毒害自己!”脚步声逾逼逾近,林长生来不及多想,一口将药吞下,痛得他想叫也叫不出。
郭武堂一行人推门而人,郭广玉叫道:“爹爹,刚才我听到长生哥哥说话了!”“真的!”白蕊霜附和到。林长生双手乱挥,嘴巴张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你们是不是听错了?”郭武堂问到。“千真万确……”“好吧,我再派庄客查一下。”还未等儿子说完,郭武堂便先没了耐心,匆匆搪塞道。郭广玉有些失望,可也再无力让林长生再张口,只得望却此事,无从追查。
晨,白庆同郭武堂笑呵呵地看着郭广玉和白蕊霜玩乐,白庆道:“这两小儿乃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不如今日定下婚约,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现在谈婚论嫁未免早些,在下乃习武之人,不懂仁兄文人墨客之雅兴,只怕这二人不大合适。”郭武堂对儿子的安排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不肯变动。白庆笑笑,不再回应。
郭广玉六岁,该到习武的年龄。虽是不愿服从冯先生管教,可对刘师傅却是尊敬有加。每次他习武之时,白蕊霜便在旁边读书,风,吹过她的发梢,有如凌梅落花,清净文雅。习武对郭广玉来说就是学习爹爹要他学的招式,好在今后传习清明剑法。一招一式仿佛圣贤之书,永不能改变,该御气时御气,该出拳时出拳,就好像习剑人,心如明镜,两袖清风。
剑,划过春寒,划过暖冬,划不走的是少年青梅,心中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