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是有了一把年纪的农村老太太。按说不到六十还不算太老,关健是她牙口不好,所有的牙齿几乎掉光了。像莲菜呀,芹菜呀这些硬菜她就咬不下嚼不动了。现在她最爱吃的就是南瓜了。
南瓜熬着吃面面的,甜甜的,软乎乎的,根本用不着咬,只需牙床一挤,舌头一压,咯叽就一下就滑进了喉咙。南瓜切块熬粥也不错,味道美,而且又富有营养。
可是自从遇见那个闹心的大南瓜开始,王婶就再也不碰南瓜了。一想起就恶心,反胃。这到底是咋回事?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王婶家后院有个大荒园子,种树树不长,种豆豆不结荚。因为这个园子密不透风,再加上隔壁两邻的高大的树冦给罩住了阳光。这块地被歇住了,种啥不成啥。倒是那些叫上名叫不上名的野草却拼命地疯长。王婶是个细发过日子的人,觉得这个园子不种点啥,让它继续这样荒着实在是一种浪费。
正好,王婶储存有以前吃过南瓜后留下籽儿。王婆抱着试试的心态,决定给后院的荒园里种上南瓜。纵然吃不上南瓜,起码可以美化一下环境,比让它这样继续荒芜着要强多了。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正是播种的大好时机。王婶把后院荒园里的杂章铲除干净,用铁板掀整个翻了一遍。随后又用铁掀按照一定的行距,株距挖了些坑。每个坑里边放了些农家肥,然后再放两三粒南瓜籽,最后覆盖上土。
几天以后,每个坑里嫩绿的幼苗拱破了土皮,露出了地面。尽管苗儿只有两片小叶,但让人看着绿油油的很壮实,具有勃勃的生机。
夏天,南瓜蔓像个顽皮的孩子伸着曲屈的细须到处攀爬,粗大的叶片把后院装饰得碧绿青翠。黄灿灿的喇叭花羞答答地躲在浓密的绿波深处,若隐若现,逗引来几只蜜蜂绕着她飞来飞去,猛地扎向花蕊。
秋天,南瓜蔓像个少妇,搂着圆滚滚的宝贝疙瘩,陶醉在初做人母的羞涩和甜蜜的幸福之中。
有几个淘气的小男孩原以为王婶的园子里种的是西瓜。这几个馋虫摸准了这天王婶出远门,家中无人。他们鬼鬼祟崇地溜进了王婶的后院,这才发现是未成熟的南瓜。他们不免有些失望。出于男孩顽皮的天性,不知谁出了一个馊主意,他们神秘兮兮地交头结耳,窃窃私语,正在密谋着一场够损的恶作剧。
他们派一个小孩负责在围墙的缺口处放风,若有异常情况,便以口哨为号,确保他们安全撒离。
其他的孩子具体实施计划。他们拣了一个较大的南瓜,将给这个南瓜进行手朮,一个稍大的男孩是这次手朮的主刀医生,他拨开浓密的南瓜叶,用小刀在这个南瓜上方划开一个三角口,取出了这一小块,放在一旁,用手在南瓜里掏了个小洞。掏出来的瓜瓤就地用土掩埋了。接着,一个最小的男孩,褪去裤子,蹲了下来,屁股对准南瓜的缺口,给里边拉了泡屎尿,最后用原来那块严丝合缝地扣上。用叶片遮住。几个小家伙喜皮笑脸地溜走了。
王婶望着自己亲手种植的这些南瓜,结了不少的南瓜,有椭圆型的,有枕圆形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心里生出一种成就感。
有一个南瓜长得特别大,足足有三十斤上下。王婶用指甲掐了一掐试试它是否老到了。南瓜越老越面越甜。看来这瓜老到了。多搁一天就多让人操一天的心。万一被哪个没良心的人偷了去,岂不可惜。
王婶用剪刀咔擦绞断了瓜蒂,她连挪都挪不动,只好喊来儿子帮忙。母子俩都对这个南瓜赞不绝口。
有一天,闲来无事,王婶想起了她放置了好些日子的那个大南瓜。面对个庞然大物,王婶可犯了愁了,这么大个南瓜让她这孤老婆子知到猴年马月才能吃完。况且,切开了就难以保存了。
王婶决定切开,自己留点,其余的让儿子拿走,或吃或送人,他爱咋地由他去吧。越是老到了的南瓜,切起来越是费劲。王婶费了好大的劲人终于切开了。一滩黄水在案板上四处漫流,同时一股浓重的怪怪的臊臭味扑鼻而来。王婶检查了一下,南瓜好好的,并无腐烂变质的迹象。那味熏得她五脏六腑在不住地翻腾。
这个大南瓜看来无论无何是不能吃了。她叫来了儿子来收拾残局。儿子也是疑惑不解,安理说,南瓜本来就耐储存,有人存放大半年也不会腐坏。再说即使是南瓜腐坏了也决然不会是这种味道。这是茅侧尿粪池所散发的气味。
儿子在收拾的当儿,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他在南瓜的一个部位发现有一个模糊的三角形印痕。他略一思忖,全明白了。这是那些顽皮的孩干下的勾当。
王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气得不行,她立即走到大街上开始骂街了。过去的老人都是用骂街这种特殊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怨的。
王婶蹦着跳着从东头骂到西头,从西头又骂到东头。就这样骂了整整两天的街,喉咙也干了,嗓子也哑了,腿脚也疼了,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疲惫不堪。
儿子这才劝母亲说:"妈,你气也出了,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事。为这点小事,犯不着和这些吃屎的娃娃伙一般见识,气出病来划不着。"儿子之所以一开始没劝母亲,一则他也有点生气。二来必须要让母亲把这口恶气吐出来。不然,母亲要憋出病来,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王婶气也出了,又被儿子这一劝,也释然了。只是从此以后,她不再吃南瓜了,也不再种南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