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讲故事的阿光
Ch.03
小酒吧的百叶门发出“吱吱”的声音，这是一间很破旧的酒吧了，门的左边半扇早就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
有人进来了。
麦克雷没回头，他只注视着面前这杯波本，后者倒映出他的脸色很糟糕，通常来说他不是特别愿意回忆那些早已离开的人，他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端起了杯子摇晃了几下，两块冰块儿在玻璃杯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喜欢这声音。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总能让他感到安心，第一是腰间别着的老伙计，第二则是波本威士忌。
他知道那人身材矮小，他听得出。通常来说，这样身材的人行动更加灵活敏捷，更加难以击中。
太阳快要下山了，这里的人很快会多起来。他在考虑现在是不是时候该离开这里，毕竟，他肩膀上这颗可是价值六千万美金的人头。不管在什么时候有人为了这笔钱出手他都不奇怪，而事实上，这其实已经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六千万，哼哼，那一定能买上很多瓶威士忌，他甚至自己都有些想拿自己的人头去换这笔赏金。
但没了脑袋可没法喝酒。
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寻常人的脚步声可不会像那样，但他决定先干了面前这一杯。
“嘭！”
安娜可不是以温柔和耐心而出名的，相反，她十分严厉。甚至有些粗暴。
“你靠什么射击，小鬼。”
安娜发问时麦克雷正努力地试着不让上下眼皮合起来，同时前几天的体能训练让他浑身酸痛，他在死局帮的时候可从来没起过这么早。
但这个问题让他清醒了过来，他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认真说道，“本能。”
他所言非虚，还是一个孩子时他就已经走上街头，经历了一场场挣扎和苦斗。曾有人教过他射击，那个人， 哦，他希望他余下一生都不用再回忆起那个人。但那个人教的东西是有用的，让麦克雷活到今天的正是他用枪的本事，也让他成为了犯罪世界中一个有分量的角色，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麦克雷也越来越擅长这件事情，经历了一次次在生死边缘的游走，到十七岁，拔枪射击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如果有人朝你射击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当然是用这家伙回敬他。”杰西指了指腰间的左轮。
“错了，小鬼，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瞄准你的敌人。”
如果不是安娜脸上严肃的表情，杰西几乎要以为她是在戏弄自己，难道她把自己当成初学者吗，在那天给她看了自己的枪法之后？
“我当然知道要...”
他没能完成他的句子就被打断了。
“不，你不知道，你没有在瞄准，你只是看到了你的目标，它进入到你的视野中，然而这不是'瞄准'，这之间是有区别的。”安娜叹了口气，“听着，杰西，你已经是一名优秀的枪手了，比起大部分人要优秀得多。但你还欠缺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然而就是那一点是最重要的，它将优秀的枪手和神射手区别开来。你可以看，但你没有在观察；你对着你的目标射击，你可能确实能击中它，但你没有在瞄准。”
“我不明白，安娜女士...”这番话彻底把牛仔搞糊涂了，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在瞄准呢。
“用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能够端住沉重的枪械而不抖动一丝一毫的肌肉力量吗，还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出反应的反射神经呢？那些或许都很重要，但是最为重要的，是你的双眼。如果关于射击这件事存在真理的话，那就是'在扣下扳机之前一定要瞄准。' ”
看着牛仔脸上困惑的表情，安娜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真是很喜欢看这个男孩现在这副样子。她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
“这么说吧，杰西，看见那边的三个训练机器人了吗？”
牛仔点点头，但可以看出他仍想着她刚刚的那番话。
“好的，现在，我要你同时向这三个机器人射击。我要看到它们的脑袋在同一瞬间爆炸。”
“但是夫人，这怎么可——”
杰西没说完，他想起来了，与安娜初次见面的那个午后。
“帽子戏法。”
两人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
“我明白了，我会试试的。”
杰西拔出腰间的左轮，站定，脑海中想着安娜刚刚的教导。眼睛注视着远处三个正做着随机移动的机器人。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似乎视野内的一切东西，都失去了颜色，一切东西除了他的目标。他看到了，每个机器人的头部，都出现了一个红点。并非物理的、实际存在的红点，那只有他能够看到。他似乎能感觉到机器人的移动轨迹，感觉到外界每一点细微的变化对机器人移动的影响，他感觉到风，他似乎感觉到了一切又感觉不到一切。
“砰砰砰！”
三声枪响。
三个机器人同时倒地。
但是有一个机器人炸飞了脑袋，另外两个机器人只是胸前多了一个大洞。
牛仔不知道该开心还是沮丧，他确实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感觉，但很明显他没能满足安娜的要求。他扭过头看向安娜，后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哦，她笑起来可真美。
安娜不知道年轻牛仔的心思，“你感觉到了，对吧？那种状态，只有最优秀的神射手才能够触及它的门槛。我把它叫作，死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