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肚子很饿,但是不想出门也不想叫外卖,在家里翻找一番,在角落里找出了一颗番石榴,仔细察看了一圈,闻了闻味道,心里默默估算了购买的时间,确保还是新鲜的,便洗净送入口中,咬下第一口,清甜的味道伴随着记忆深处的画面接踵而来。
家乡的方言称这种水果为“马力改”,第一次知道它的学名还是在小学的一次作文课上,我写了一篇周末到奶奶家游玩的文章,老师给了“优”的评价,整篇文章仅在“马力改”处用红笔批注“番石榴”,老师评价:这篇作文清晰可爱,写出了奶奶家的水果丰富,也写出了对奶奶的思念。
奶奶并不是我的亲奶奶,只是因为年纪大了,便称她为奶奶,为了更好地区分,还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定语:四公里的奶奶——因为奶奶就住在距离县城四公里的郊外。
四公里奶奶家占地面积很大,她年轻的时候跟随丈夫在这里守护山林,充当护林员,加上周围人烟稀少,理所当然地拥有了一大片房屋面积。房子类似北方的四合院,背靠一大片森林,进门是一个大院子,从右往左分别是卫生间、住房和厨房,厨房的背后是一小片空地用来圈养鸡和鸭,此外还有两个一大一小的鱼塘位于四合院的下方,鱼塘里有鱼,鱼塘上有荷花,鱼塘附近有猪圈。四合院周围还种满了各种花果树,花有鸡冠花、天堂鸟、荷花、扶桑、玫瑰、各类果树的花;果有李子、石榴、桃子、香蕉、番石榴;树最多的便是松树,这也是奶奶作为护林员的主要原因。
这个地方确实是世外桃源,但对我来说却不美好。因小时候妈妈在外打工,我在这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留守儿童生活。
四公里奶奶对我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留我也只是出于同情罢了。在我出生前,奶奶的丈夫就去世了,我们姐妹中仅有大姐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位爷爷几面。简单算算,两人结婚几年,奶奶就成了寡妇。某种程度的相似遭遇使得奶奶对单亲妈妈产生怜悯之心,所以答应我妈妈照顾我一段时间。
四公里奶奶明显的特征是“小气”,这个小气的对象是不分内外人的,即使是自家儿女子孙也如此,更何况是我这个外人呢。住在奶奶家的时候,家里的水果零食我几乎不动,也没机会动,因为奶奶会把它们藏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吃饭的时候只有一菜一汤,很少有肉蛋出现在餐桌上;夜晚睡觉的时候,我常常被蚊虫叮咬,因为我的小床既没有蚊帐也没有蚊香。
虽然这段日子没有小伙伴也没有长辈的疼爱,还有忍受对妈妈的想念,但比起以前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算很不错了。那些加工的零食水果我很少能吃到,但是房子周围的水果却是无限且免费的,所有水果中我独爱番石榴,因为它软、甜、香,最重要的是番石榴树就种在门口,逢年过节妈妈来看我,离别的时候我就站到门口,站在树下看着妈妈走远的背影,一边含着泪一边不断揪着番石榴的树叶,树叶是苦涩的,眼泪是咸咸的,离别是痛苦的,无论是离开还是被留下的人都是难受却孤独的。
一年又一年,吃着番石榴、揪着番石榴,我也慢慢长大了,这段回忆被封存在番石榴中,咬一口,都是妈妈远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