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远处的鞭炮声已经响起,先是由远到近,而后由近到远,后面也分不清四下里到底声音来自于那里,总之炮声声声震耳,让人欲睡不能。大年初一老家的习俗是大清早放炮,而且是谁家放的越早,寓意来年家庭越幸福,越兴旺,因此早早的就有人抢先起来放炮。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但这一传统习俗还是被一直延续着。
遥记小的时候,大年初一,大家走在一起讨论的第一话题则是谁家今年放炮最早,由于放炮对小伙伴们来说都是最拿手的,因此家庭之间的比赛就成了我们小伙伴们之间的比赛。为了能争得第一,小伙伴们也是使出了浑身乏术。有直接晚上睡觉不脱衣服的,有提早订好闹钟的,总之,都暗暗较劲,搞的比去上学还要认真。但那时的我们,无论想什么样的好妙招,都没有我们之中的一个小伯伯厉害。
而这个小伯伯,自然年岁和我们相差无几,但他的辈分却是比我们高,每年的放炮,他总能荣登第一,且不被任何人超越。至于他是如何每年保持蝉联位置的,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的一项绝招被其他人曾经更多地模仿,但从未有超越。他不仅提早根据经验订好闹钟时间,而且在睡觉前将鞭炮直接挂在一个杆子上,早上比别人早起来后,直接将杆子上的鞭炮点着后,伸向窗户外即可,这样即可避免跑到院子里受累,又可不受冻,一举两得。当后面别人听到他的炮声,起来放炮时,他是乐得爬在被窝里偷听,或许在被窝里偷乐着又再迷迷糊糊补一觉,总之,他又再一次得胜。
而今,听着噼里啪啦的炮声,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兴奋,也没了要去竞争的激动,而那个小伯伯也好几年过年没有见到了,不知道他听到这隆隆的炮声是否也会想起从前。想起那些年每年夺冠的日子,往后的日子里,不知他是否也能将小时候的那股用心投入到生活中去,只能祝愿远方的他也能过个好年。
而吃过早饭,则到了每年的又一重大环节——磕头拜年。由我们这一辈和上一辈组成的拜年队伍,要去给爷爷辈的人拜年。童年的时候,浩荡的拜年队伍人数能达到五六十人之多,相传我们这三十多户的人家曾经是一个祖先,且都住在一起,独立为一个小队,因此要拜年的爷爷辈人数也比较多一些。而我们也是乐于跟随在大人的屁股后面,来回穿梭,热闹的同时,更为得到拜年时爷爷奶奶给我们丢落的糖果,核桃。在那个零食缺乏的年代,能抢到这些个好吃的,自然是乐此不疲。跟随着大人的脚步从这家出来后,就瞄准向那一家出发,提前赶过去,找到那些个爷爷奶奶藏糖果的地方,往往还没等大人到,糖果已经被调皮的我们瓜分完。
因此有经验的爷爷奶奶为避免糖果提前被我们这些小鬼瓜分,有藏在被窝里的,有藏柜子里的,还有藏在门背后的,等大伙磕完头的那一瞬,猛不经意间,举起一盘糖果抛洒出来,惹的大人小孩一团猛抢。抢抢才热闹,因此有被踩了手指头的,有被撞翻在地的,在大家的一片哄笑声中,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继续抢。
往往到了后面,每个小伙伴们的口袋里都塞的满满的,嘴里也更是塞的鼓鼓的,就这等到大人都已离开后,还要再探着脑袋找找,看是否在院子有漏网之鱼。到了拜年活动的尾声,自然要大家聚一起,互相数数自己的劳动成果,或分享一番自己的胜利果实。心里那种甜美,那种付出劳动后的充实感溢于言表,吃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零食,那咋么也是不舍得啊,拿回家之后,放到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藏起来,每天数着享用。
而今,不光我们,就连小孩,也早已对这些零食失去了吃的欲望。虽说磕头拜年的活动还在继续,但参与拜年的人数越来越少,爷爷辈的人也是在呈现减少趋势。更多的选择了去城里过年,家里的老屋已经荒芜,还有的爷爷辈的已经永久地被埋在了黄土之下,因此人越来越少,热闹也随之减少。虽是每年在拜年,但也不知道后面这样的活动是否还能再延续。即使作为传统的大过年,还是有好多人选择了不回老家,有的是无奈回不了,有的是想要更好地享受城市的生活,慢慢地,老家也就只能成为一种梦回宿迁向往的地方。
古老的传统依旧,但越往后,谁也不知道会那一天被慢慢遗弃,就像这老家一样,不知道再经历多少年后,也会变成只有一座座空房子竖起的地方。
而后再到大年初一,再拜年,也只能去这寺那寺烧香拜佛了。老家,也成了永远被遗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