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五六岁的晓婉常常去外婆家玩。每次妈妈带晓婉去外婆家后,自己就忙慌慌赶回家,把晓婉独自留下由外婆照顾十天半月,后面才来接小姑娘回家。
母亲是外婆的幺女,舅舅倒有好几个。记忆中妈妈总是火急火燎,她的事情怎么赶也做不完。外婆家有一堆的表哥,都比她大许多,他们也有他们的忙乎事。
晓婉常常独自蹲在地上看蚂蚁,看蚂蚁东爬西嗅找吃的。她好生纳闷:那么细小的身子,装不下一粒米粒,干嘛从早到晚不停地劳作找食物呢?
看蚂蚁看厌了,晓婉起身向小鸡靠过去。母鸡与小鸡都不太友好,她过去一点,它们就后退一点,保持着一段距离。晓婉呆呆地看着鸡妈妈护着一群小鸡,她也想变成一只小鸡,和它们一块玩耍。
“妈妈,妈妈……”,“呜呜呜”,晓婉轻声抽啼起来,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哇,哇,哇……”晓婉哭得小身板一摇一晃,一趔趄坐在了地上。“外婆,啊,啊……”
外婆在后面猪圈房剁着猪饲料,听到婉儿的叫喊,放下砍刀赶出来。晓婉从地上爬起,扑进外婆的怀里。
“没人跟我玩,我想妈妈,我要回家。”“唩,乖乖不哭咯,中午外婆给乖砍肉丸子吃啰。”
听到肉丸子,晓婉儿收住了哭啼,可抱着外婆脖子的手还是不肯放下。
“明治,明治跑哪去嘞!过来带我们婉儿玩玩哟!”
外婆扯着嗓门冲着隔壁邻居家大声嚷嚷。
一会儿,一小男孩敦敦实实的模样,一溜烟跑过来:“婆婆,您找我呀?”
“嗯嗯,明治带妹妹去玩玩,小客人认生哟。”
明治一手摸脑袋,一手抓屁股蛋子,不出声。
“喏,一会婆婆煮肉丸子,明治和妹妹一块吃,好不呀?”“好吔!”明治跳了起来,好像闻到了丸子的香味。
受明治的感染,晓婉破涕为笑,从外婆身上滑下来,跟着明治去玩了。
“明治!晓婉!回来吃饭嘞!”外婆长声短声的呼喊中,俩伙伴远远地往家跑,冲到桌旁时,碗里漂着的肉丸和绿绿的豌豆苗已经不烫了,小家伙们抓起勺子,大口大口停不下来。
明治还是快一点,碗里就剩下汤了,他双手扶着碗,咕噜噜喝着肉丸汤。晓婉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外婆,见外婆没吱声,就装了两个肉丸放进明治的碗里。
明治抬头冲婉儿笑了笑:“谢谢,晓婉。”那声音甜腻腻的,嗯,一点喜欢一点羞涩。婉儿也笑笑,一边咬肉丸一边摆手摇头。
渐渐地晓婉和明治成了好朋友。
明治大晓婉两岁,明治要放牛会捉鱼。他干这些活儿时,就会顺道叫上晓婉,她乐意帮他拿牛鞭提鱼篓。
而外婆家隔几天的肉丸配木耳,肉丸配黄花,晓婉都会告诉外婆多做点,她要叫明治过来一块吃的。
再后来外公外婆相继离世,几位舅舅也搬家了。外婆煮的肉丸和伙伴明治也就慢慢远去,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
燕子来了去,去了来,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晓婉也长到上高中的年纪。
开学第一天,老师点名叫到晓婉时,后面有位男生迅速冒出一句:谁是晓婉?晓婉小声回答道:到。她没回头,也没站起身。
一会儿老师念到:明治 “到!”刚才那位男生响亮地回答。晓婉忍不住回头,她看到那位高高大大的明治,也有着菱形似飞刀的眉毛,没错,是那个一块吃肉丸子的明治。
晓婉和明治都不张扬,一样把心思和精力都放在读书学习上的那种类型。他们几乎没怎么讲过话,有时在走廊过道迎面碰上,明治会看看晓婉,晓婉则会低头匆匆离开。
其实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句话,想说出来,可真要告诉对方,又觉得难为情,似乎还不只是害羞那么单一。
后来分文理科,他们分班了。
“好怀念儿时的肉丸”“我再也没吃过那么美味的肉丸了” 晓婉和明治心里各自藏着的一句话,更加没机会感慨给彼此了。
每天上课作业,往返宿舍教室,他们各自跟着高中生学习生活的节奏,过着平静的一天又一天。
直到高考把生活及同学全部打散打乱,晓婉去了北方城市,明治去了有海的南方,大学毕业后,他们都留在那儿工作了,都没选择回到家乡。
几年以后,明治因为项目的事赶往晓婉的城市出差。明治心里有些东西似乎一下被唤醒,他本能地去理了发,带了两套崭新的衣服,心里慌慌的,似有马儿在那驰骋。
“喔,天啦,肉丸!对,给她带本地特产牛肉丸!”他像发现了另一个新大陆一样狂喜,跑去超市买了各种口味的牛肉丸,牛筋丸急忙忙赶往机场。
飞机上的两个小时,明治假设了N种再见到晓婉的情形。但是不管是哪一种状态,这些肉丸子都是真心送给她的,那是他儿时年少就有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