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建成的那年有了哥哥,也就意味着,哥哥注定要比我多吃两年的苦。妈妈常常说那两年日子过得苦,在生下哥哥没多久,我们就又分家了,之前爸妈结婚时,还只是名义上分家,在我出生前夕,就实际分家了。
我不知道个中缘由,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绝不是那般绝情之人,这从我有记忆开始,两兄弟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就可以知道。
所以我猜测是因为当时刚建了楼,爷爷肯定是欠了一屁股债,分家也意味着把我们一家割离了出去。虽然没有余钱资助爸妈生活,但至少也没有外债要还。
在我两岁时,爸妈就双双出去打工,开始了漂泊无定的生活。虽然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但的确是比在家生活要好很多了。
爸妈去了很多地方,最后辗转到了广东。一开始还是进厂,但因为爸爸手脚慢,被老板嫌弃了。这时爸爸开始了自我反思,做建筑不行、进厂还是不行,那难道需要妈妈一个人工作养活一家人吗?爸爸是不乐意的,他还是传统观念,认为男人就应该养家糊口。
突然有一天,他下班出来找吃的,因为爸爸的工资只有妈妈的一半,要不是因为妈妈,老板是不会留下爸爸的。所以爸爸常常帮妈妈解决生活上的问题,这样妈妈才能利用更多时间干活领奖金。
这天也许是因为起了台风,厂门口竟然没有一家卖盒饭的,爸爸跑了好远,终于在一个小巷找到卖吃的。
回厂的路上,爸爸就琢磨着,一份盒饭成本大概在六七毛左右。转手就卖一块,还吃不饱,于是爸就起了卖盒饭的念头。
那时是98年,物价很低,工资也不高。爸和我说,当时妈一个月工资三四百,他就二十九元。我听说了很是诧异,为什么差距这么大,爸笑着和我说,因为当时做的大都给妈妈了,让妈妈去领奖金了。
这时因为盒饭吃不饱,工资也不高,爸爸就萌生了卖盒饭的念头。跟妈妈一商量,妈也同意,于是爸就一人先辞职干了起来。妈还是留在厂里,免得两人同时出来,到时候亏了没有回旋余地。
就这样才干两个月的爸爸,开始了早晚两餐的卖饭行当。又过去了四个月,生意稳定了下来,一天能卖百余份盒饭,除去六七毛成本,纯利润有三四十。
两人再一商量,妈也辞职和爸一起干了,可还是忙不过来,生意很好,妈就决定帮外公、外婆叫出来帮忙,给他们开工资。也是在这背景下,我第一次出远门,离开了家乡去爸妈身边。
大概待了一年,我因为水土不服,肚子上长了一个包,去江门各大医院都看不好。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最后爷爷对爸说,将孩子带回来,他知道一位老中医,能治各种疑难杂症。
爸妈他们为了医好我,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江门的医院找不出原因,他们正六神无主,这有了希望,也就选择了相信。
所以我从99年去了广东,待了一年左右,在2000年时,正当爸妈商量是否要让我在那边上幼儿园时,老天已经帮我做出了选择。老家和第二故乡,何时待在哪边,似乎都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了的。
现在想来,当时真的很幸运。我仍记得,在江门的一个医院,当时爸送我去了,护士说要打针,我害怕极了,死活不肯。
平时爸妈都将就我,那一次他们很决绝,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我竟然选择了跑,那一次,在陌生的地方,我跑出了那栋楼,躲在院子里。爸妈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我,我常在想,如果我不是胆怯,不敢跑远,如果我刚好遇到人贩子,那还会有现在的我吗?
我想是不会的,因为那怪病,不是一般人能治好的。假如我没能回家,没有遇到那老中医,那老中医没有在一本世代相传的古籍里,恰好翻到和我类似的病历。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我,也没有这以后的什么事了。
爸将我送了回来,爷爷就让他走了,说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干着急,还不如出去多赚些钱,也能支付看病的费用。
记忆中爷爷对给我治病特别上心,那老中医住的地方很远,而且没有大路。爷爷背着我一路走小路,时而走田坎,时而穿石坝,走了好久好久,才到达。
那老中医其实就是赤脚医生,靠家传医术在周边行医,有时也坐堂,等患者上门。我就这样被爷爷带去了老中医家,他把我看了又看,也是摸不着门路,只能把他珍若瑰宝的家传医书拿来翻。
一边翻着医书,一边想着这症状是否有过先例,想着想着就想起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学医,似乎见父亲治过一起这样的病人,当时也是根据这本书搭配的药方。于是看得更仔细,头脑更是转动起来,把书很是翻了半天,终于叫他找着了,上面还有他父亲当年留下的笔记。
老中医兴奋起来,连忙对爷爷说道:“你还真是找对了人,这病先父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侥幸试验成功,现在我倒是可以照方开药,你拿回去煎好,给你孙儿吃上几副,准好!”
接着又嘱咐了爷爷许多,又拉着爷爷说了不少他的故事,包括我这病的症结等等。但因为过去太久,我早已忘了,也就不再编造,就此一笔带过了事。
这次事后,我侥幸捡回条命来,也到了启蒙的年龄,爷爷和爸妈商量了许久,决定把我送去幺姨家,交给她婆家婆婆来教。我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学前班生活,那段时间,我还有些记忆,不过都不连贯,也不是这次要说的重点,就不展开了。
半年启蒙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爷爷又把我接了回来,交给了他老同学徐老师来教。还记得那时是复式班级,一年级有时和二年级一起上,有时又和三年级一起上。
所以有段时间我和哥哥一个班,但他平时只跟他同学玩,嫌我跟着烦,一般都不带我玩。只有当我被二年级的欺负了,他才像是个哥哥,会替我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