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39906 一个旅行家的故事(5)

商人从行囊中拿出一些饼来,这饼大如面盘,上面有一些黑色的如芝麻一样的小东西。书生好奇,问这是什么东西,商人笑着告诉他,这是从域外进口来的奇异的植物种子,名字叫胡椒。书生凑近去闻,只觉得有一股奇异的气味,这是中原地带没有的。书生突然记起来,那天早晨他在客栈外面,三娘子端出来的那盘脆饼,远远地似乎也有这胡椒独特的香气。

商人告诉他走南闯北的经历,书生听得津津有味。随后两人告别,书生也回到了家乡,但他怎么也忘不了在路途的奇特的经历。虽然年迈的父亲一个劲地劝他用功进取,但他再也无法读进去之乎者也这类圣贤书了。

一晃到了秋天。书生心里有一个念头,总想再回到那个客栈,再去见一见三娘子。这个念头自从他回到家,就隐隐地在心里萌芽。到了夏末,离家的心意更加坚决。于是,找了一个借口,准备了几件干净衣衫,他匆忙地告别老父和妻子,匆匆上路。

晓行夜宿。很快来到了三娘子开的那家客栈。那天傍晚,他一直没有看清楚的客栈名字,现在他看清楚了,原来三娘子的店叫:"板桥客栈“。板桥客栈,书生低声自言自语着,原来三娘子住在板桥客栈!

进的店去,三娘子依然风姿绰约,在男人中间周旋,不慌不忙,游刃有余。有些孟浪的男人要占她便宜,却最后无一不落入三娘子的圈套里。书生原本想换一套粗苯的衣衫,怕三娘子认出来。但他的疑虑是多余的,三娘子一年到头来接待了无数的来往的客人,她找已经把书生忘记了。书生一块石头落地,但心里却也有这一丝的遗憾。。。

因为去得早,尚有多余的客房,不必再像上次一般住在简陋的柴房里。那天夜晚,书生也是早早的上楼进了房间里。点上灯,那客房虽然不如市镇里的设备俱全,但在这野外还算干净。靠里有一张木床,上面铺着饱饱的被褥。三娘子把床铺得整整齐齐地了。书生忽然清晰地记起来那天三娘子蹲下身子为他整理草铺的情景。

书生的耳朵里传来了溪流的声音。他走到窗户前,用手轻轻一推,一颗大柳树映入眼帘。多么熟悉的一幕!书生的心里砰砰地跳动起来。他在家里的时候,急切地想到板桥客栈来,还不是为了可爱较小的三娘子! 虽然三娘子神秘而危险,但他却不能忘记他,只从那一夜的奇遇,他早已不能忘记她。

那天夜里的客人并不多,书生因为换了房间,也不可能再能偷窥到三娘子神秘的举动了。但当晚他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清早,书生就整理好行礼下楼了。其他客人还在休息,只有他一个人。三娘子叫住他问道,客官,要不要尝尝店里的脆饼,是我今早刚刚做的。。。三娘子这样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妩媚的笑容。书生详装不知,接过脆饼,却磨蹭着不放进口里。三娘子不知他的心思,以为他早晚会落入自己的圈套里,所以也不着急,笑吟吟地转身要走。趁三娘子转身的当头就,书生从包裹里取出一块脆饼,样子竟然和三娘子递上来的一模一样! 三娘子,书生叫住他,这是我带来的脆饼,要不你也尝尝,口味也相当的好嘞。。。三娘子回过头,但着那脆饼,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稍一迟疑,她还是接过那脆饼,递到嘴边尝了一口。才一口,三娘子扑倒在地,变成了一头驴子。

三娘子送进嘴里的原来就是 她自己的那一块!

书生见自己的计谋得逞,赶紧牵着三娘子变化的驴子离开客栈。走了一半,他心里一动,重新回到客栈里,在院子里找了一根牛绳,把驴子栓在一根木桩上,然后赶紧轻手轻脚地跑到三娘子的房间里,那充满神奇的木箱子还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书生翻箱倒柜,把木牛、小人、犁具等所有物件用一大块布包裹起来,拎了就走。有几个睡眼惺忪的客人疑虑地看着他,想要问东问西,他也不和他们多嘴,匆匆地去院子里解开缰绳,牵着那驴子扬长而去。

书生离开客栈,并没有回家。他浪迹天涯,带着三娘子变化的驴子。没到一处,投宿到客栈,夜晚,他打开布包,把木人、木牛、长方板子、犁具等东西仔细地搬出来,但是他不知道那晚三娘子的咒语。所以那些曾经活灵活现的牛、人不能重复那晚的神奇。。。书生折腾了半宿,什么动静也没有。他走到驴子旁,轻轻地问:三娘子啊,你开口说话啊,告诉我你的咒语是什么。那驴子发出震天的吼声,好像在嘲笑他。书生不甘,又去折腾,无果。颓然地回到驴子旁边,说:三娘子,虽然你变成了驴子,但我哪里亏待了你啊。不让你背重的东西,下雨天,烈日下我也不舍得让你奔波。。。驴子听了,叫声渐渐低下去。

书生并不是要用法术来变出有魔法的麦子,来加害他人。他只是觉得好奇。是的,他是个好奇的人,那一晚的境遇,只不过是一个小火苗,点燃了他内心的渴望探究神奇世界的火焰。

但变成驴子的三娘子不可能开口讲话,告诉他那咒语。即使这驴子能讲话,估计也不肯告诉我吧。书生想到,她恨我还来不及呢!

书生心里想,自己这样走南闯北四处游荡,走到哪算到哪,大概也有好几年了吧。有些夜里,他想起了家里的父亲、和娇妍的妻子,心中有些愧疚。但是他已经回不去了,他也不想回去,他只想和三娘子变化的驴子慢慢地走下去 。

有这驴子作伴,也不觉得寂寞啊!
一天,书生对着驴子说,喂,三娘子,如果让你变回人的模样,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闯荡江湖?

驴子低低的叫唤了几声。书生笑着说,你不发脾气,就是说肯了。哎,算了,你怎么还能变回人样。你这样也挺好的,身边有一头有故事的驴子,总比没有要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果然行了很多的路。一天书生拉着驴子在一条山路上走着,中午时分,他有些困倦,就在石头上躺着睡了过去。睡着睡着,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远远的走来一个白胡子老头,这老头径直向着书生和驴子走来,走近来,老头说,三娘子,出来吧,你也有今日!
说罢,用双手对着驴子脑袋做了一个往外扒拉的手势。书生挣扎着起来要去阻止,他隐隐地觉得这老头不怀好意。但是,驴子从脑袋处突然分开来,里面跳出一个娇俏的妇人,正是那三娘子。三娘子跳出来,满脸羞愧,掩面而去,头也没有回。白胡子老头哈哈笑着,也扬长而去。

书生的梦醒了,他睁开眼睛,驴子不见了,白胡子老头也没有踪影。正午的太阳透过茂密的树枝照在石头上。

书生无可奈何,只能自己赶路。没有了驴子的陪伴,他又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有时候路上遇到一些后生 ------ 这时候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他给后生们讲起那晚的奇遇,讲起陪他旅行的驴子。后生们不解,三娘子为什么要把男人变成驴子?再说,无缘无故地那么多庄稼汉不见了,官府为什么一直都蒙在鼓里?

他看到众人不信,也不去争辩。众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个说,这个一直在晃荡,不晓得哪里听来的骗人的鬼话。另一个说,这老头说自己不是晃荡,是在旅行 --

他早已不是年轻的书生。他一路走一路在寻找,寻找三娘子的踪迹。他想再次看一看那一个晚上的奇遇,他想梦想成真,他是一个旅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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