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无论是建房或购房,还是结婚生子,只要是喜事,总少不了糕点的身影。而每年过年,年糕跟馒头一样更是少不了的。
年糕,属于黏食,是细粮。有些人对它特别喜爱。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它是我最喜欢吃的黏食之一。其中的原委,还要回到儿时。
记得小时候,每年过年前,队里总会在一户人家蒸年糕,而我家也会蒸上一、二蒸。不要以为蒸年糕是件轻松的事,其实它也是不容易的。
记得每年蒸糕的前一天,母亲总是准备好一袋粳米,然后往里面加点糯米,并把它浸到大盆的水里。
第二天就把米袋从水里取出来,放在条凳上,让它去去水。然后就提着浸好的米袋去排队。
从来不会一到人家就有的蒸的。因为要蒸的人家挺多的,队伍排的也很长。于是,就用米袋排队了。大家就济济一堂,边等边聊,边尝尝前面人家分发的年糕边思考自己家年糕会怎么样,要不要袋里再加点粳米还是糯米呢。
要蒸之前,须将浸潮了的米倒入碾碎机里打成米粉。一袋袋的米倒进碾碎机上面的斗框里,碾碎机飞速地运作,打成的米粉被碾碎机的风,一下子吹进下面出口处系着的长长的布袋里,将布袋鼓得圆鼓鼓、长溜溜的。不一会儿,米就成了米粉。然后,米粉被倒入木盆里,等着上蒸。
原先蒸年糕用柴,每户人家都自己带。有的带杂树杂板的,多数带的是秸秆,有黄豆的,有棉花的,有小麦的。最好的是黄豆秸秆,它带油,烧起来,旺旺的,效果最好。而杂板杂树呢,耐烧,人能偷懒,效果也不错。后来就不用柴了,改为炭。用电动鼓风机呼哧呼哧地不停地吹,火烧得实在旺。人们只要给点加工钱,省力多了。
记得轮到我家蒸年糕的时候,母亲总是端着盛有打碎好的米粉的盆到蒸笼旁,用手不停地来回拨弄着米粉,将米粉干湿和混均匀。如果太潮,就会往里面掺些干粉米粉,如果太干,还要撒些水。
等到要上蒸笼时,只见蒸糕人站在矮板凳上,用葫芦瓢盛了满满的一瓢,一手端着瓢,一手在笼上扬撒着米粉,让米粉平铺在笼里的纱布上,一盆的米粉,就这样一点点扬撒在笼里。蒸糕人抓把米粉就知道米粉嫌潮还是嫌干,看了扬撒在笼里的米粉的情形就更知道了。常常会因太潮不好蒸,而再掺点干米粉。而后,母亲就会将桌子布铺好,上面洒好水。等待着落笼。
当笼里的水汽到了笼顶直往上冒的时候,笼里的热气已经到了最上面,等到笼里上窜的声响变得浑厚低沉的时候,笼里年糕差不多就好了。这个时候,鼓风机就关了,呼哧呼哧的声响没有了,只剩下笼里的水汽蒸腾向上的声音了。只见蒸糕人先移开笼盖,双手各拿一块在凉水浸洗的布头衬着,双手一出力,笼就被端起,不出几步,一转身,就被重重地反扣在桌子上。然后,蒸年人将笼框慢慢地朝上移开,桌上就剩下冒着热气的方方正正的年糕了。
于是,蒸糕人用红线将大块的年糕化为小块,不停地在桌上甩着,甩着,似乎要将年糕甩结实。不一会儿,二十几条年糕就好了。等年糕稍微凉了,表面风干了,就搬进盆里,然后,就搭着盆回家了。
看到放在桌上一条条年糕,心里很高兴,就会情不自禁地找根线在还不算凉的年糕上一绕一拉,一小块年糕就下来了,然后将它塞进嘴里,手粘住不易松开,年糕粘住牙齿又不容易掉。因而手还必须用力才能挣脱。咬在嘴里,粘粘的,不是轻易就能咬断;甜甜的,一直甜到我们的心。
于是,曾经的饥饿印记就淡了,一年的辛苦就甜了,生活的意义就醇厚了,苦尽甘来的感受就深了,对生活的热爱就烈了,对未来的憧憬就更美了。
而今人们对生活的希冀就更高了,对于苦似乎更想躲避,对于甜似乎更想亲近。于是我们常常听到有些人在抱怨着工作不好,不满意自己的薪水低,责怪着工作环境苦。殊不知没有苦,哪有甜呢;没有低,哪有高呢。还是想想年糕吧!仔细想想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做法。那还真是很有智慧的。年底蒸年糕、吃年糕,给予了人们在生活、劳作、人生和未来上极其睿智的启迪。
如今,老家拆了。蒸年糕的习俗也被“拆”了。偶尔有时在商场还可以看到年糕,喜欢吃年糕的我也总会买几块年糕 ,到家热了吃吃。但它就没有年底家里蒸的年糕那样的口味。不粘又甜得发腻:粘手粘牙的粘性没有,一咬就碎,索然寡味;甜得似乎发苦,不知是否放了糖精,吃了心悬着,提心吊胆。越吃就越怀念儿时老家年糕,就越想着儿时老家的年糕味。
时代的发展,也许会改变着人们的习俗;但时光的流逝,淘洗着一切,却淘不走人们对生活的热爱,洗不掉对未来的憧憬。年糕,虽然没有了儿时蒸糕时的热气蒸腾,但它所蕴含的美好情愫会深藏在我们的心里,永远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