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过四年很舒适的日子。公司不大不小、薪水不高不低、工作不缓不急、住得不远不近、上下班不早不迟、、性格养得不温不火、日子过得不知不觉,连飞涨的房价也不闻不问......总之一切都是刚刚好,若置身武陵源而非北京的西二旗。
那也是一段有趣的时光。比我稍晚来的一个同事,在转行做程序员之前,曾做了十年水手,这个星球上靠着海洋的城市他都去过,见博识广。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每天午饭后在公司楼下谈天说地评古论今,话题包括但不仅限于文史地理时政科技人生感悟,比多少年后的知乎不知精彩到哪里去了。
最让人开眼界的是,关于水手们在世界各地找小姐的辉煌往事。比如在伊朗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在夜色掩护下去拯救失足妇女、在缅甸整船人都染淋病唯独一人完事后登船途中掉海里了反而没事儿、在罗马利亚如何在一周之内跟小姐学会罗马利亚语并畅谈人生、在朝鲜半岛、在日本神户......总之讲者眉飞色舞听者兴趣盎然。以至于后来我都能对世界各大港口城市小姐的“官价”及性格&风格了若指掌,不知情者皆以为我生活腐败糜烂嫖遍五洲,其实那时候我还没出过国,跟初恋女友也还没分手呢。
当年,作为三观端正的小青年,我也问过你们为何乐此不疲地、每到了一个地方头等大事就是找小姐这个问题。我的同事答曰,在海上漫长的漂泊太寂寞苦闷,睁开眼就是水天一色让人心生厌倦和恐惧,三五个月才能回一次家,唯有女人的身体能让他们放松一下。后来的某一天回家,女儿见了躲门后不认识他了,觉得颇为心酸,遂放弃高收入的二副来北京做了一名光荣的程序员,其时月薪二千八百元,不及原收入的十分之一。
然而,好景不长。我们苦心开发两年多的一款软件市场不如预期,后来融资又失败(2004年的钱远没有今天这么好拿),公司面临散伙的局面,桃源般的生活跟无法兑现的承诺一起随风而去,留下的,就是一段段回忆和至今已保持了十多年友情的老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