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九九八到二零一八

chapter1

最初的记忆来自一场没有由来的愤怒,那时候,我妈是老师,学校离家则有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每天放完学,我便去老师办公室找母亲,然后跟她一起回家,有一天,我们穿过已经散场的集市,便遇到了一个扛着稻草捆,上面扎了十几串糖葫芦的大爷。

哦,该死的糖葫芦!

我现在还是不能理解儿时对于糖葫芦的狂热,哪怕我现在一看这玩意就倒胃口,那一串裹着糖衣,造型圆润又精致的果子实在是让半米高的我无法拒绝,小孩子的思维很简单,我看到,我要,不给我,就折腾。

偏偏那天母亲的口袋里又没有带钱,于是,走不动路的我,死死盯着糖葫芦的我,又气又恼的母亲,面无表情的大爷便成了个三角形,在惨遭拒绝之后,我便垂下头来,死死盯住自己的脚尖,一步也不肯走开去,现在想想,真的像一块臭硬的石头,而母亲一开始还是跟我解释“没有钱,怎么买,下次再说”可是在遇到我的冷处理后,折腾了一会也失去了耐心,便用脚踢了踢我的脚跟“你走不走?”我站的笔直,一言不发,心中却蓄积着怒火,脚跟很痛,吃不到糖葫芦的心却也也很痛。

母亲便大踏步走了,撂下一句“你自己在这吧”

她走了几步,我却纹丝不动,大有站到地老天荒的感觉。她见唬不到我,又折返回来,拽着我的耳朵便往家里赶,小孩子的力气还是小,被拽着走了几十米,终于忍受不了疼痛,“我自己走!”小孩子发出怒吼。

母亲便松开了手,我立刻捂住被拧的发紫的耳朵,十一分夸张地揉起来,感觉耳朵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心中的愤怒愈发火上浇油。就抿住嘴,闷着头,暗暗发誓要冷战到底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小时候似乎是不会哭闹的,受了大委屈,却愈发臭硬,愈发坚定,与假想中的敌人斗争到底。不似如今,在深夜,小雨天,看着远处的灯光,偶尔也会润湿了眼睛,这或许也是一种退步吧。

至于那天后来的战斗,最终也是不了了之,小孩子的怒气值达到顶峰之后,便慢慢衰退了下来,中午的绝食报复法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晚上又破天荒吃了两碗蛋炒饭,终于宣告我军的全面溃败。

一切都重归风平浪静,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中午的母亲,又是什么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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