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爬满藤蔓的架子下仰望星空
自由显得太渺小。那星星点点的施舍
透过一张低矮的网，落入你的眼中
两个不同的维度：这里是沉寂的静止
那头是流动的银河系，像是滚涌的岩浆
两种本质不同的事物（时态也不同）
被人恶意焊接在一起，叫你无法摆脱
而你却在极力思考着一个遥远的问题
——光年，你猜想它是否等同于一颗
坠落的恒星到达你眼底的距离。而这
显然是毫无益处的，就像是醒时做梦
——在你为了今天的很多件烦心事
而独自喝醉以后。是的，在这个时候
你反而异常清醒地想起那些年少的时光
还有那些像是从火山口喷发的炽烈情感
它们是如何在鼎盛的季节中，被一阵寒风
吹入了凝固的壁画？你甚至还能感觉到
躲藏在壁画里头的呐喊和怒吼，还有
你的热血，你强劲跳动的脉博，你那充满
无限柔情的水波涟漪般的初吻，以及
那位掳走它，而今却不知身在何方的姑娘
和她那苹果花般的娇媚面容、黄莺般的
悦耳声线。用不着怀疑，壁画里头
甚至还有你虚度的全部岁月，和那些
仿佛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生命段落
它们现在已全部止息不动，被灰尘覆盖着
深藏在各种混杂的色彩下面。啊，朋友
当你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你的心脏
是否会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绞痛？它必定
也是来自你灵魂深处的，特别是
当那些绳索一般的藤蔓植物的柔条
它们每拉动一下，你的痛苦就会加剧几分
有想过逃逸吗？我敢打赌，你一定有过
这念头。可是，朋友，当你像我现在这样
木然不动地坐在这一面藤蔓植物编织成的
怪网下面，睁大着眼睛窥探那些古奥星光
你一定也会突然感伤，并且这感伤它是
从外部袭来的——从你仰望的天空，从你
身下坐着的凳子，从你目力所及的一切事物
从漂流不定的空气中，甚至是从某些神秘的
无形事物中，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把你包围
把你困在某种巨大漩涡的中央，而你却只能
木然不动地坐着，静穆地聆听着诸神的判词
此时此刻，浓浓的夜色掺和着神奇的胶水
成功地把你牢牢粘贴在一张无形的巨网上
那邪恶的黑蜘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
往你受伤的心脏上注射毒液，你将会无处可逃
所以，朋友，听从我的建议：趁着你还能动弹
赶紧起身回到屋里吧，你毕竟不是星辰
星辰也有碎裂陨灭的一天，你只需要一场睡眠
——人类需要睡眠，虽然睡眠无法等同于生存
请接受我的祝福吧，我衷心祝福你今夜无梦
——像我们刚出生时一样，世界透明而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