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直面死亡的话题,知晓了死亡的意义,但是,“知道”和“”做到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如何面对疾病,面对死亡?
不论一个人得的是什么病,他必须面对两个不同的事实。第一,这个人必须面对疾病的整个过程;第二,一个病人还需要面对社会或文化,赋予那个特定疾病的批判、恐惧、希望、神话、故事、价值观和各种意义,我们可以统称为“心病”。也就是我们会被意义定罪,我们宁愿被冠上有害与负面的意义,而不愿什么意义都没有。
大部分病人治疗疾病的心理压力已经够大了,如果还要负起致病的责任,势必会承受更大的压力。
1、臣服与接纳
在患病的第一阶段,崔雅和每个人一样,以旺盛的战斗意志来对付病魔,在脑瘤出现、肺部复发后,她认真考虑了近乎二十种治疗方法,最后去德国的杨克诊所,接受了短期高剂量的化疗。既为战斗,就难免挫折与愤怒的煎熬。
但到了第二阶段,她对抗癌症的主要力量则来自臣服,她让自己被一切穿过,反而多出了开放与慈悲,并因而与沮丧、悲愤,怨恨等一一告别,照顾自己、哀怜别人,她终于救赎了自己。
臣服与接纳,是崔雅最大的改变,促使她把名字从“泰利”改为“崔雅”,由“旧我”蜕变成“新我”,由“阳性气质”转为“阴性气质”。把生命视为一场游戏,不再肩负沉重的使命感,生活变得更有趣,更轻松自在。
阳性的价值观,就是制造一些东西,达成某些目的,通常比较有竞争性,他们总是投射未来,总想把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好,然而阴性的价值观却是拥抱当下,他们接纳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的本身,而不是他做了什么。
和“做主”同样重要的是学习放下、臣服、随顺因缘而不加以抗拒,放下与做主是相互对立的,这也是“存在”和“做”,阴阳生万物的另一个版本。这里并不是指“存在”胜过“做”,或阴对了阳错了,重点是找到平衡。
化疗第一晚的某个时刻,我一边恶心、呕吐与担忧,同时却经历了一个转折点--即使化疗才刚刚开始,我却觉得已经结束了,我竟然不担忧了。这就是我人生道路的一部分,完全地接纳,不再抗争,只是单纯地看着它的来去。
手臂右侧复发后的数天、数周、数月里,既不惊慌、恐惧、愤怒,也没有因此而落泪,一次也没有,内在的改变,从做事到存在,从认知到制造,从不安到信任,从阳刚到阴柔,其中最难的便是从掌控到接受。
生命的最后阶段,崔雅更是统合了“存在”与“做”,并使她们更和谐地展现出来,热情的静定,意思是对人生的每一个面向都充满热情,对每一个生命都有最深的关怀,但是没有丝毫的执著。
脑瘤压迫,导致左眼失明之后,她每天都没有减少运动,背着氧气筒在莫扎特的音乐中快走,每天至少走三英里,脸上写满了热情的静定与喜悦。
2、直面恐惧
觉察恐惧本身就是一种无惧,如果你能安住在那份恐惧中,就可能发现喜悦和信心,而喜悦和信心又是来自你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份无法被摧毁的觉察力。日常生活中每一个当下的觉知就是真实的大我。
如何无所畏惧,不是因为她没有恐惧,而是因为她勇敢地面对恐惧,即便在她将死的一刻,“我将把恐惧带到我内心的深处,用开放的态度来迎接痛苦和恐惧,面对它,包容它,认识到这些可以给生活带来奇迹,它使我的内心喜悦,滋润我的灵魂。我感到无尽的快乐,我没有想'击败'我的病痛,而是接纳它,原谅它,我会继续下去,不是伴随着痛苦和愤怒,而是坚定的意志和快乐。“
3、活在当下
对于崔雅可能会死这个事实,我和她很快有了共识,她能够撑过今年的胜算是很小的,之后,我们试着把它放下,以比较实际的态度来面对,譬如如何写遗嘱,她死后我该怎么办?她需要我替他处理哪些后事等等,然后我们认真的面对每一个当下,不再投射未来。
就因为活在将当下,拒绝期望未来,她开始清醒地与死亡生活在一起。死亡其实是一种没有未来的状态,活在当下意味着不再有明天,她不是在忽视死亡,而是活出了死亡。
她离开人世前的最后两天,风雨将她迎接,她在祝福与感谢中欣然就道,她并未死亡,只是要到另外一个前路上去守候她的许诺。
什么是真正的帮助?
当我们的亲人面对疾病的时候,我们作为亲属如何提供支持,本书给我们很多提醒。
当心爱的人面对恐怖的消息时,我们最本能的反应,就是尽力让他们好过一些,但那是错误的反应,最重要的是你必须理会他们的感觉,陪在他们的身旁,不要害怕他们的恐惧,痛苦与愤怒,让一切顺其自然地浮现,不要想借着帮助对方去除那些痛苦的感觉,或以劝说的方式来消除他们的担忧。
唯一可以帮助人的方法便是倾听,只有认真倾听他们说话,才能体会他们的需要是什么、他们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什么才是真正的帮助。
当他们必须选择治疗的方式时,会需要一些资讯,也许要提供一些另类的疗法,或是协助他们对传统治疗做一些评估。一旦他们选定了自己的治疗方法后,就不再需要任何的资讯了。此时的他们只需要支持,不需要再听他们所选的放疗、化疗或其它疗法的危险性在哪里。
如何超越死亡?
第一种超越死亡的方式就是繁衍后代。
生娃是大部分人面对“死亡焦虑”的方式,让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寄托了自己未完成的心愿。老人年龄大了,催你结婚生子--其实是在处理自己的死亡焦虑。
当然,当父母过度使用这种“只要你过得好,我怎么都行”的想法时,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就趋近于病态了--过度付出背后就是过度期待。但是孩子不仅仅是你生命的延续,也是他自己生命的主人。
第二种超越死亡的方式,是让自己融入一个宏大的集体和社会--成为集体的一部分,个体的死亡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崔雅,你怕死吗?
我不怕死,但是我怕痛,我不想痛死。
不怕,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和自己以及每一个人都是联结的,当我死的时候,我只是融入了一切万有,没有什么好怕的。
第三种超越死亡的方式,是每一个人都能用的---从现在开始创造你的生活,活出自己的价值,就像是生命最后一天一样。
这种生活最好还要对别人有帮助。对人有帮助,人们就会持续地怀念你,传播你。你的思想、品味就被上传到人类的集体潜意识的云盘,永远不灭。
崔雅写到:
此刻我跪在教堂里,面对柔和的烛光,唯一能想到让生命有意义的事就是帮助他人,换言之就是去“服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联结,生命与生命之间温柔的爱,才是最重要的。
崔雅创立了癌症支持社区,帮助那些患癌症的病友及其他们的家属。
在《生命的清单》一书里,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他说人死后并不会完全离开,他们会停留在一个候机厅。只要世界上还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他门就不会死,一直到完全没有人提及他们为止。
人是可以通过创造有价值的东西变得不朽的,要做值得留下来的东西。
最好的超越死亡的方式,就是把此生活成天堂。
何谓恩宠,它是一种感激之心,我们感激被赋予自我提升的进化可能性,它是一种神示的动力,可以让人追求更大的自我完成。
何谓勇气,它是一种自我舍离的豁达与决意,它能使人将痛苦,烦忧,沮丧以及对命运的抱怨,升华到大我的境界。
最后,崔雅藉由恩宠和勇气超越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