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一道口子,一生流离

“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地,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开口了。”

这是萧红《呼兰河传》的开头,是从大地被严冬封锁之后裂开的口子开始的。之后她写了好多口子——泥坑是城市的口子,小团圆媳妇是人性的口子,鬼是人的口子……


一九四二年有许多大事,其中一件不太为人所知的是萧红的去世。是的,刚刚在《星岛日报》副刊连载其一生中最重要作品《呼兰河传》的女作家萧红,去世了。

萧红去世后的第四天,端木蕻良将萧红的一半骨灰埋葬在香港浅水湾的一个山坡上,手书“萧红之墓”,是为立碑。为了避免萧红死后再受流离失所折磨,端木特意留了另一半骨灰,并将其秘密地埋葬在圣士提反女校土崖的一棵树下。树下的这半骨灰因时间久远又没有特别标记,永远地消失在历史的记忆中了。

去世前,萧红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她为什么不甘呢?

为一生多情吧!

01.表哥和汪恩甲

少女时代的萧红,在14岁的时候被父亲张廷举许配给省防军第一路帮统汪廷兰的次子汪恩甲。

萧红与所有伟大的思想女性一样,对这场包办婚姻进行了反抗。她逃离命运一样逃离了家乡和汪恩甲,逃向她以为与自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表哥陆振舜。表哥却并不能承此大情,在陆家父母中断其经济来源之后,表哥缴械投降,抛弃萧红,孤身返乡。

这一段感情毫无物质根基,萧红寄生于表哥,表哥寄生在家庭,注定是一场幼稚短命的缘分。而这场所谓的初恋,也拉开了萧红生死疲劳的口子。

钻进这道口子再添新伤的是未婚夫汪恩甲,之前因为萧红和表哥的逃婚已经使她的名声在呼兰城那个小地方一地鸡毛。汪恩甲强行和她同居,可能是迫于生活的无奈或者经济的断流,萧红并没有进行反抗。

汪恩甲的母亲断绝对儿子的经济资助之后,汪恩甲也离开了萧红,当时萧红已经怀有身孕。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寄生总是相似的惨淡和无力。

萧红一个人被困在旅馆,无依无靠。

02.萧军

挺着大肚子的萧红写信向《国际协报》的编辑裴馨园求助,正是这次机缘她认识了萧军。

萧军怜她境遇悲苦,爱她才华卓著。萧红的小诗打动了他的心。

“那边清溪唱着,这边树叶绿了,姑娘啊,春天来了……”

夏天松花江决堤,旅馆遇水灾,萧红萧军灾中相遇,爱情就被一场大灾难证明了。(像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两个人的爱情与一场大灾难的机缘巧合,倒不觉得苦和难了)。

萧红在医院生下孩子之后很快送人了,在萧红的作品中没有见过她对孩子的思念,一个女人在成为母亲之后不释放母爱,与她的童年有关。

出院后萧红与萧军同居,多年之后萧红称这段“没有青春只有贫困”的生活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这可能是许鞍华导演拍萧红时启用《黄金时代》这个名字的原因之一吧。

萧红有多爱萧军呢?她随了萧军的姓,她热爱萧军、感恩萧军、依恋萧军,但是萧军也使她痛苦。萧军自负傲慢、脾气暴躁,且用情不专,当着萧红的面和一个叫陈涓的女子毫无顾忌。萧军不满他人评价萧红比他更有才气,萧红的寂寞与孤独,依恋与隐忍不但没有招来萧军的爱怜,反而使他拳脚相加,施暴于萧红。

萧红和萧军分手了,此时她肚子里又怀着萧军的孩子。

萧军是萧红一生最深最疼的口子。

03.端木蕻良

与萧军分手后,她认识了温文尔雅的端木蕻良。萧红一身疲惫,遇见端木时以为遇见良人,可以尘埃落定了。

在和端木婚礼上她说,“我希望过正常老百姓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打闹、没有不忠和讥笑,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往后岁月证明,萧红又一次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两人婚后不久,日军轰炸武汉,端木留下待产的萧红,只身前往重庆,萧红历经磨难到达重庆,因为疲于奔命,腹中胎儿死亡。

端木凡事不操心,萧红就得事必躬亲,加之她本来体弱多病,更是每况愈下。后来萧红随端木来到香港,在香港沦陷时端木又重蹈重庆私逃覆辙,独自逃亡。

一个男人在女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身边,以后都不会在身边了。

贫病交迫中萧红完成了中篇《马伯乐》和长篇《呼兰河传》。

萧红一生为家庭、爱情和命运颠沛流离,她短暂年轻的一生经历了太多幻灭和悲凉。

后记:小宋佳和汤唯几乎是同时演绎了汤唯,诠释的角度各不相同,小宋佳演的是萧红,汤唯演的是时代,各有千秋,宋佳的萧红是执拗孤傲,萧红的汤唯是隐忍单纯。两部电影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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