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人性的变形——读《变形记》#

奥地利作家弗兰兹·卡夫卡的中篇小说《变形记》，描写了一个人变成巨形甲虫的荒诞故事。

《变形记》的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沙在一家公司任旅行推销员。他上有父母、下有妹妹。在父亲破产后，他拼命地工作，努力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整个家庭。为了让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有尊严的生活，格里高尔长年在外奔波，一步一步由普通的伙计变成了成功的旅行推销员，他挣的薪水也让家人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格里高尔全心全意的努力和付出，也让他赢得了父母的夸奖和妹妹的爱戴。

可是，这一切宁静全在一个早晨被改变。

那天早晨，格里高尔从不安中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仰卧着，那坚硬的像铁甲一般的背贴着床，他稍稍抬了抬头，便看见自己那穹顶似的棕色肚子分成了好多块弧形的硬片，被子几乎盖不住肚子尖，都快滑下来了。比起偌大的身驱来，他那许多只腿真是细得可怜，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

此时的格里高尔，担忧的不仅是自己变成了甲虫，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不能准时上班后，自己的工作将不保，自己家人的生活也将陷入困境。

家人发现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对他则是完全冷漠：

他的父亲无情地把他往后赶，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尽快把格里高尔赶回房间。在格里高尔被门夹住身体卡在门口、腰部被挤伤且动弹不得时，父亲从后面使劲地推了他一把，使他一直跌进了房间中央，汩汩地流着血；

他的母亲也吓得从地上霍地跳了起来，伸直两臂，张开了所有的手指，拼命喊“救命”。然后从桌子旁边逃开，倒在急忙来扶她的父亲的怀抱里。还不顾天气寒冷，打开了一扇窗子，双手掩住脸，尽量把身子往外探；

而他一直宠爱的、变形前还想着圣诞节要把她送进音乐学院的妹妹葛蕾特，也是表情紧张，看到他躲在沙发底下就大吃一惊，立刻把门砰地关上，然后又后悔似的踮起脚走了进来，似乎她来看望的是一个重病人，甚至是陌生人。

——这就是格里高尔·萨姆沙变成甲虫后，他生命中最亲的三个家人对待他的态度。为了让他们生活得体面，他整天奔波忙碌，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时间结交。可是当他发生意外，急需亲人安慰照顾的关键时刻，他们却视他如瘟疫。

格里高尔没有怪家人，他反而为自己连累了家人而不安。他说服自己克服饥饿，只是静静地躺着，作忍耐和极度的体谅来协助家庭克服他在目前的情况下必然会给他们造成的不方便。

失去了格里高尔这个家庭经济的顶梁柱后，他那曾经安逸享清福的三个家人不得不全部外出找事做。父亲做了保安，母亲给人缝制内衣，妹妹做了售货员。

然而，就是这样艰苦的生活也没有让他们忆起格里高尔曾经的好，反而让他们对他这只甲虫愈加嫌弃。

有一次，在虽身为虫形，却仍具人的思维、仍能听懂人话的格里高尔想爬出去看看母亲时，父亲竟然气坏了，将一个个苹果无情地砸向格里高尔，使其无从遁形，导致一只苹果打中了他的背并且还陷了进去，从此以后那只腐烂的苹果就始终陷在格里高尔的身体里，一直到他死去；

本应最爱儿子的母亲，看到变形后爬在印花墙纸上的“那一大团棕色的东西”，在她还没有真的理会到她看见的正是格里高尔时，就用嘶哑的声音大叫起来，并双手一摊倒在了沙发上；

妹妹葛蕾特，在看到格里高尔变的甲虫眺望窗外时，她立即退出去并砰地关上了门，以后直到中午才重新进来，且看上去比平时更显得惴惴不安。这使格里高尔明白，妹妹看见他是那么恶心，而且以后也势必一直如此。

对于亲人的变脸，格里高尔好像觉得理所应当。他没有抱怨他们，他仍然为他们的生活担忧着，为自己给他们带来的生活上的不便和经济上窘境而不安。他仍在心里爱着他们，本能地想接近他们。

而家人已经将他视为累赘。他们甚至渐渐地连食物都不愿意再拿给他吃，由着他一日日地挨饿。最后，连他最宠爱的妹妹也明确表示应该抛弃他。可是面对家人的嫌弃与冷漠，格里高尔根本无能为力，身为甲虫的他，除了承受根本别无他法。

在家人的刻意疏忽和折磨中，格里高尔加速走向死亡。死时他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进食，身体瘦到完全干瘪。可是直到临死，他仍是“怀着温柔和爱意想着自己的一家人”。

表面上看，这个故事讲的是格里高尔身体的变形，事实上，也是在讲格里高尔那几个家人心灵的扭曲变形。在格里高尔挣钱供养着他们时，他们尊重并爱戴他，可是，一旦他对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立即变脸，完全视他为累赘，巴不得他早早远离他们的视线、远离他们的生活。

《变形记》整篇故事并不算长，但是读来令人脊背时时透着寒意。当读到格里高尔死亡那一段时，我忍不住落泪了。真希望那只甲虫临死前，我能站在旁边，能有机会看它一眼，喂它几口食物，甚至给它一个温暖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