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收复谯蜀之后,指向了下一个目标:荆州刺史司马休之。
司马休之是皇族,当时在江陵任职,工作又兢兢业业,很得江汉一带百姓的民心。他的儿子司马文思留在建康,性情凶狠残暴,还喜欢结交江湖侠士,刘裕非常讨厌他。
正好有司报告说司马文思擅自打死了封国的官吏,朝廷下诏杀了他的手下,赦免了司马文思。司马休之连忙上疏请求处罚,承认罪过,并请求解除现在的职务,朝廷没有批准。
刘裕把司马文思抓住送给司马休之,让他自己训诫惩罚,意思是让司马休之亲自把儿子杀了。但司马休之哪里下得了手,再次上表请求废黜司马文思的爵位,又私下里写信给刘裕陈说谢罪,请求放过司马文思。刘裕因此非常不高兴,任命孟怀玉督豫州六郡,用来戒备司马休之。
第二年还在正月里,刘裕突然下令逮捕了司马休之的次子司马文宝、侄子司马文祖,当天就命令他们自杀,随后发动军队,西上进攻司马休之。晋安帝也无能为力,下诏把皇帝专用的黄钺加授给刘裕,并任命他兼任荆州刺史。
二十七日,刘裕率领军队从京城建康出发,任命刘道怜监留府事,刘穆之监右仆射,朝廷的事情,无论大小,全部都由刘穆之决定,又任命刘钟屯驻在冶亭。司马休之府中的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听说之后,都逃回了建康。
雍州刺史鲁宗之因自己曾经是刘毅的旧部,并非刘裕的嫡系,见刘裕剪除异己,怀疑自己也终究不会被刘裕所容,便干脆与儿子鲁轨起兵响应司马休之。司马休之呈上奏书给晋安帝,列举刘裕的罪状,同时也率领军队,准备抵抗刘裕。
刘裕写密信给司马休之府里的录事参军韩延之,请他背叛司马休之,为自己效力。韩延之回信说:“承蒙你亲自统率军马,踏上遥远的西部疆域,荆州全境的百姓,没有不惊慌震骇的。你屈尊给我写信,我才知道这次起兵完全是因为司马文思过去那件事,更使我增加许多感叹。司马休之忠心爱国,待人处事又宽怀诚恳,因为你立过匡扶社稷的巨大功勋,朝廷与宗室还需依赖你辅佐,因此推重你的德行,对你一片赤诚,几乎做每件事都听你的指教,看你的脸色。”
“司马文思过去因为一件小事受到弹劾责难,司马休之还曾自己上表请求辞职,何况文思如果再犯大错,司马休之哪里能闭口无言。前段时间,司马休之已经上表奏请撤销了文思的王位,唯一没有做绝的不过是留下文思的一条命罢了。推己及人,把这事交给别人,都会这么做的。但是你却因此兴师问罪,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裕,四海之内,谁看不出你的这番用心,你还要说谎欺骗国内的通达之士吗!刘藩死在皇宫的阊阖门,诸葛长民死在你的侍卫之手,你用甜言蜜语去夸奖刘毅,先稳住他,然后用轻装部队对他们发动突然袭击。于是,朝廷之上没有诚信忠贞的人,京城之外没有对自己性命放心的封疆大吏,你却把这看成是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实在是可耻!你手下的那些将领以及朝廷里的贤明之人,都是在把性命交给你过日子。”
“我虽然鄙陋粗劣,但也曾经向有德的君子学过做人的道理。像司马休之这样德性好的人,怎么可以没有以性命相托的臣下呢!我不会去自投虎口的,从郗僧施这些人的遭遇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假如上天注定战乱的局面还要延长,各派的纷争还要继续,那么我自然要去臧洪那样的君子一起到九泉之下去游荡了,你不需多言。”
刘裕看到他的信后,不禁叹息,把信拿给手下的将领和官员们看,说:“做别人的属下,应当这样啊!”
韩延之因为刘裕的父亲名叫刘翘,字显宗,于是,把自己的字改成显宗,并给儿子取名叫韩翘,以示绝不做刘氏的臣下。
刘裕派遣参军檀道济、朱龄石的弟弟朱超石带领步骑进攻襄阳。江夏太守刘虔之带领部队屯驻在三连,修筑桥梁、积聚粮草,等待他们的到来,但是檀道济的军队过了许多天也没有到来。
鲁轨率军袭击刘虔之,并把他杀了。刘裕派他的女婿徐逵之统领蒯恩、王允之、沈渊子(沈林子的哥哥)等人为前锋,出击江夏口。徐逵之等人在破冢与鲁轨交战,大军失败,徐逵之、王允之、沈渊子等全都被杀,只有蒯恩的部队压住了阵脚,没有败退下去。鲁轨乘胜对他发动了猛攻,却无法攻克他的防守,只得退了下去。
刘裕正在马头集结军队,听说徐逵之战死,怒不可遏,率领部将渡过长江。鲁轨、司马文思统领着四万军队,依傍着陡峭的江岸排下战阵,刘裕的军队士卒,没有人能攀登上去。
已经五十三岁的刘裕披挂起铠甲,打算亲自攀登,各位将领纷纷劝阻,他却坚决不听,越发愤怒。太尉主簿谢晦上前紧紧抱住刘裕,刘裕拔出佩剑指着谢晦说:“你再不放手,我就杀了你!”
谢晦坚决不放手,大声喊道:“天下可以没有我谢晦,却不可以没有您!”刘裕这才冷静下来,重新指挥作战。
胡藩率领游击部队,此时正在江津,刘裕派人去叫胡藩,让他登岸,胡藩有些疑虑,刘裕命令身边的侍从去把他抓来,打算杀了他。胡藩看着来人说:“我正打算去进攻贼兵,没时间前去受教!”于是,用刀尖在江岸上掘出小洞,仅能容下脚趾,他便踩着飞身跃上江岸,后边跟着他向上爬的人渐渐多了。登上江岸之后,拼力死战。
司马休之的军队无法抵抗,渐渐向后撤退,刘裕因此趁机猛攻,司马休之的军队完全溃败,刘裕于是攻克了江陵。司马休之、鲁宗之一齐向北逃走,鲁轨留守在石城。
刘裕命令赵伦之、沈林子进攻鲁轨,王镇恶带领水军船队追击司马休之等人。
当初在平定刘毅之时,王镇恶身先士卒,身中五箭,后来因功被封为汉寿县子,任命为武陵内史。在他的辖区内,有一股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王镇恶便率军去讨伐,司马休之派部将朱襄前去协助王镇恶。
他们在行军途中发生了意外,刘裕向司马休之发兵了。此时,王镇恶坚定地站到了刘裕一方,连夜带兵东下攻击朱襄,并杀死了他。王镇恶一代名将,但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穷怕了,他还有个特点就是贪,打败朱襄后,趁机在当地大肆抢劫,没有及时返回,等他带兵返回江陵的时候,刘裕已经获得大胜。
刘裕很生气,没有马上召见他,王镇恶笑着说:“只要我一见到刘公,肯定就没事了。”不久,刘裕在城楼上唤他,王镇恶一向素有口才,能言善辩,终于使刘裕消了气,于是带兵继续追击司马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