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爷,永王爷差人来请你去议事。”玄霜神色郑重地跟进聂擎天书房说道。
“好,立即备马。我这就去。”聂擎天正在心神激荡之际,不假思索道。
玄霜轻轻走上一步,低声道:“据我收到各地的密报,皇上刚刚驾崩,永王爷大概就是为了这事找你。还有……”
聂擎天双目精光大盛,道:“还有甚么?不要吞吞吐吐!”
玄霜咬紧牙关道:“还有就是平王爷送信给‘黄衫飞白马’徐步天约他作反的事情已经走漏风声,现在各个藩镇均在传说此事。”
聂擎天皱眉道:“步天现在情况如何,是否有什么异举?”
玄霜淡淡道:“回聂爷的话,徐步天因为意图谋逆,被佛门察知阴谋,佛门派出四大尊者来劝说他,却被他挑起争斗,四大尊者联手将他打成重伤,现在生死未卜。”
聂擎天道:“这是怎么说?最近江湖上对他不利的传闻是越来越多,我亦是前天收到探子密报说徐步天将有所为才去琴心谷探他,正好碰见他对梦幽狠下杀手,便把梦幽救了回来。怎么又来了个四大尊者?他究竟惹了多少是非!”
玄霜目光闪闪道:“将军府的情报均由婢子一手经管,所有情报均是婢子过目之后才能呈上聂爷,何来徐公子将有所为的密报?聂爷从哪里收到的?”
聂擎天从书架上翻出一个火漆封口的纸卷递给玄霜道:“这不是。当时我看到在书桌最上面用镇纸压着,还以为是你放的急待处理的密件。”玄霜接在手里迅速浏览一遍,肯定道:“这绝非是本府密探传来的情报。因为没有本府特制的印章。是外人放进府里的。”
聂擎天双目闪出寒光道:“此事可疑。将军府里居然任由外人来去自如,令我聂擎天也着了算计。你好好看着楚姑娘的安全,我先去见过永王爷,回来再说。”玄霜躬身道:“婢子遵命。只是徐公子……”
聂擎天道:“据我看来,这些情报真假掺半,想必是有人趁着圣上驾崩之际故意散布谣言哄动民心,你不用太担心。步天文武全才,智计绝世,定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玄霜道:“还有人说曾见留云下院的玉观音曾在琴心谷附近现身,婢子是想佛门已有四大尊者跟徐公子动手,再加上个玉观音,徐公子武功再强怕也难以讨得好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聂擎天心下忧闷,道:“这你倒不用担心,佛道二门素来渊源深厚,顶多也就把他拿下回去交给师傅门规处置,谅来不会伤他性命。你还是好好照料楚姑娘和府内的安全。我去去便回。”他更不多言,大步走出将军府,门外早有人替他牵来那匹雪白如玉的千里龙驹,玄霜看着下人备好银鞍,聂擎天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永王爷年四十许,双眉斜飞入鬓,面如冠玉,颔下微微有几缕须。他是当朝皇上的亲弟,在义军起事之时跟随皇上转战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才得列土封疆;手握四镇兵权,隐然有一方霸主之势。聂擎天入王府里拜见之时,他正凝立在一幅山川地理图前,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似乎是思索什么。侍卫报上聂将军来见,他早看见珠帘后聂擎天雄伟如山白衣如雪的身形,微笑着迎下堂朗声道:“擎天快进来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不用跟我拘礼的。”聂擎天应声唱喏,心里想的却是功高震主,本人可不会笨到打蛇随棍上自招疑忌。两旁的侍女打起帘子,聂擎天这才缓缓步入,拱手道:“几日不见,王爷愈发精神了。”
永王爷使个眼色,左右服侍的侍女见机退下。他这才微笑道:“哪里哪里。我们这样的人啊,就算看着身子骨硬朗,要去还不是说去就去了。倒是擎天你年华正好,还有无限美好人生等着你去享受呢。”
聂擎天面容不动道:“王爷何出此不祥之言?王爷正当盛年,该是大有所为的时机,聂擎天一介草民,又怎能和王爷相比。”
永王爷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兄去了!”一边用眼角窥探着聂擎天的神色。
聂擎天仍然是面无表情道:“生生死死,擎天一向看得很淡。不过既然是君父驾崩,当是举国同哀,王爷何不令全军发丧带孝?”
永王爷暗忖道此子打仗虽然精明,于政治可谓一窍不通;若是换了徐步天必定问一知十,闻弦歌而知雅意。微笑道:“这是我刚刚得到的密报。擎天难道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聂擎天宛如刀刻的唇边逸出一丝优美而又意味深长的微笑,道:“皇上虽然自从登基之后便耽于酒色,一直缠绵病榻,但毕竟他正当壮年,如此毫无半点预兆的突然病逝可谓完全不合情理。该是太子一党的人有所作为吧。”
永王爷立即对聂擎天刮目相看,赞道:“从前我还担心你不是徐步天的对手,听到这句话便放心了。”
聂擎天洒然笑道:“我与步天系出同门,虽然术业有专攻,但于对方所学却也不是一窍不通,只是各有所长罢了。不过王爷此语似乎非无的放矢,难道是平王爷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永王爷避而不答,道:“皇上突然病逝,此事可疑得很。他调董陵进京本是为了钳制我和平王,却没想到先送了他自己的老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聂擎天道:“董陵其人也曾听师尊提过,说是此人心性桀骜,凡事不留余地,只为一己之私打算,乃见利忘义翻脸无情之人。”
永王爷点头道:“令师这番话说得很对,若非深刻了解他心性为人的人是说不出这番话的。因为这人极善作伪,平日温文儒雅,一派长者之风,海内素负文名,隐为一代文坛泰斗,又常以‘纯儒’自命,结交文武把持朝政,百官大部分若非是他宗室,便是门生。其实却是毫无气节廉耻之卑鄙小人。如今他成了帝师,自然是更加飞扬跋扈。皇兄引他入京,实在是不智之至。”
聂擎天微笑道:“倒也未必。当今太子据说也不是易与之辈,用董陵为太师,这师徒二人可谓是相得益彰,正好一对。”
永王爷傲然道:“弑父自立,自然是狼子野心之徒。他连多等几日都没耐性,又怎是易与之辈。擎天,以你自度,如若战场上对上徐步天,当有几成胜算?”
聂擎天微笑道:“如纯以兵法韬略而论,我当输与他。但人是活的,情况亦是在不住变化。这要看我在何种情况下与他交手,加上天时地利,另外还要看各自运道。胜败从来只隔一线,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作战之时形势千变万化,故古无必胜之师,亦无必败之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