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将让座当应该

有位老年朋友在微信群内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阿桂,我今天在北京坐公交,从上车到下车,没有一个人给我让座。是不是看了你那篇《让座》文章?”

我知道这位朋友是在调侃。其一,他思想境界向来很高,而且身体尚棒,不会指望別人为他让座;其二,上世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我到过北京,看到皇城根下人们纯朴,诚实, 待人热情 ,乐于助人。不相信社会进步到二十一世纪一十年代,北京人反而会冷漠待人。

今年三月,我在《简书》上写了篇《凭什么要別人给自己让座》的短文章,引发一场小小讨论,褒贬不一:有人认为让座是敬老扶弱,是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有人认为给老幼病残孕让座是道德绑架,如今“坏人变老”,“为老不尊”,只为“值得尊敬的老人让座”,甚至主张取消老人免费乘车优待。

不管怎样看待让座,在长沙的公交、地铁上,让座已经蔚然成风,屡見不鮮。

前不久,我提着一大袋上了147路车,站在后排过道。一位姑娘起身离座,站到我更后的过道上。她身旁一位中年女人见有空位,坐了上去。这时姑娘发话了:

“你没看见旁边站着一位老爹爹?”

中年女人显得很尴尬,急忙起身让我坐。我这时才知道那位姑娘是在给我让座。再三推辞不成,也为打破尴尬局面,连声说谢,领了二位盛情。

今天上午,我坐159路车去松桂园 。当时车上人多,便朝车后走去。

姑娘离座一直站在过道上(摄影/阿桂)

图中这位姑娘,本来坐在车后末排座上,离开座位站到了靠前过道处。我以为她要下车了,便坐到她离开的座位上。但是,过了四五站,她依然站在车上,才明白她是特意为我让座,心里尴尬愧疚:

“別人特意让座,自己连句谢谢都没说呢!”

慌忙站起来向她致谢,再三请她回到座位上去。她却回答说:

“应该的,我年轻,站下没关系!”

这两次让座,让座人都没向受座人知会一声。这样的事,公交车上经常可见, 因为他们将让座当成应该之举。

我向来认为,给老弱病残孕,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让座,是传承中华文明传统美德。让座值得赞扬,未让座也不应去刻意指责。让座与不让座,都是每个社会人的自由和权利,谈不上应该和不应该。人家给你让座,是尊重关怀你,是美德;你谦让不坐,或者接受让座,接受关怀,说声谢谢,同样是尊重关怀他人,是美德。这种人与人之间互相尊重,互相关怀,构成整个社会和蔼稳定。如果让座者不将让座当成应该,而是当成一种尊重和关怀,就不会有道德绑架的心理压力,就会在关怀他人时向被关怀对象发出信息,也就不会发生如前所述的尴尬现象,好事或许会效果更好;如果我们受助者不将让座视为应该,就不会发生强迫別人让座的現象,就会对別人让座表示敬意,心怀感激。

社会是座大林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在公交上,我也遇到过同我争抢座位的事。

上个月某天,我坐805路公交去湘府路大桥东,全程二十多站约一小时。车上人多拥挤,我径直走向车厢后排,和一帅哥背靠背站在过道上。车过四站,身旁座位上有位乘客要下车,招咐我坐到她那座上去。在她离开座位,我将身子挪开,腾出位置让她下车那一刻,背后帅哥突然转身,侧身挤进坐到座位上。我惊讶得“啊”出声来,附近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他。帅哥抬眼望了我一眼,低头安然自若地玩着手机 。

这件事,我心里确实琢磨了许久:或许是因为我心地狭隘,认为那座位我坐应该,才会看到別人坐上去时感觉不可理喻,惊讶发声。但我从来都认为,公交座位是公共资源,谁都有享受权力;或许是帅哥认为,我是那类“不是老人变坏”,而是“坏人变老”,"为老不尊",不值得尊敬,不值得让座的人。我脸上却并未刻有“好人”“坏人”字样,又如何晓得我是“好老人”还是“坏老人”啊!

我不主张年青人一定要给老年人让座,也不轻易接受別人让座。我认为让座是爱心,是将爱心传递给社会,让社会充满阳光,充满温暖,是美德,是正能量。不让座,总有各自原因,也是社会人享受社会资源的正当权利,无可非议。但是,与人争抢座位,我却有点想法,总觉得缺失了点什么,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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