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车厢的窗户布满了它在旅途中承受的风雨痕迹,透过这样的窗户看外面的秋天更有韵味。太阳像熟透的番茄静静挂在西方等待黄昏的到来。
这是研究生生活的第一个十一小假,为了陪伴八旬的爷爷,我奋不顾身回家。在尽孝心这件事上,要拼命而不是尽力。我们慢慢长大,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少,然而很多事情不能等待。
就比如灵感,它来的时候就必须立刻写下来。可能还需要一副耳机,一只应景的歌曲,就能记录这归途带给你所有的惊喜。
某个乡间的小路上有个男人穿着工厂统一的工作服,骑着摩托车疾驰而过。这个时间应该是下班回家吧,妻子做的饭菜大抵已在桌上了。纵使秋风瑟瑟,而他此时此刻却满满洋溢着幸福。
在一个废墟倒塌的房子旁,有一群大概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们。其中一个女孩站在房顶的边缘,面朝夕阳,轻轻地向前迈出一条腿,缓缓抬起双臂,乌黑的秀发以及俏皮的裙摆迎着风飞起来。房下的女孩们一边给她拍照,一边雀跃着。我仿佛听到了她们的欢声笑语,也看到了自己的豆蔻年华。
火车飞驰过一片玉米地,地边儿有一排男人和女人坐着休息,女人们谈笑着丰收,男人们抽着烟,微笑着。朴实的面庞,毫无杂念的心灵最能给人以温暖。看着他们,不禁想到黄梅戏里男耕女织的生活。而这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恬淡自足的农村夫妻最真实的面貌。
公路上飞奔而过一辆白色越野车,车顶上载着大堆的行李。一看就是三五好友,进行着一次早已约定好的、追求自由的旅行。可能之前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这次终于凑齐了人,收拾好了心情,推脱了一切繁杂,不去地铁上和火车站拥挤,说走就走,想停就停。当夜幕来临,把车开到一片旷野之中,「勾肩搭背」,仰望星空。
不远处有小溪潺潺流下,溪边一位身穿粉衣的女子在用棒槌敲打衣服。记忆里用棒槌洗衣服的年代大概在古代,难道我乘火车穿越来到了陶潜笔下的世外桃源?静美得太有意境,我有些忘乎所以。
刚刚收割过的大片麦田里,伫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墓碑,此碑不声不响,它就是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更是一名边疆战士,独自看守着这一方美好的土地,是那样坚毅,忠诚,令人肃然起敬。看到它,不禁哼唱起马頔的《南山南》——此处非南山,但却有麦堆;此处非北海,但却有墓碑。
远处小山丘上的杂草生的很高,从我的视角望去,一点也不荒凉。枯黄和残绿在秋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反而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像绵绵的绒被,想和心爱的人一起躺在上面吹着山风,依偎细语。
对我而言,无论我在哪定居,任何农村总是有种家一般的温暖感和归属感。对农村是喜爱更是一种羁绊。大概是因为我在妈妈的菜园里长大,看惯了所有农村的质朴和小道的曲折蜿蜒。
记忆里童年的假期,总是一家人一起去地里劳作。我一般帮不上什么忙,就摘路边的狗尾巴草玩。等到所有的谷子都割完,我就坐在高高的谷堆上傻笑;秋天的晚上藏在用玉米秸秆搭建的小房子里和傻三一起玩捉迷藏……小时候的回忆总是那么朦胧又清晰,无论怎么幻想都不会太过分。
不知到了哪里,火车停了下来。右边的轨道上停有一列反向的绿皮车,隔窗望去,有一位花白头发的伯伯也正好在望我。有时候,会有太多的缘分就像不期而遇的巧合。我们彼此笑而不语,感恩生活。
我一直认为坐火车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可以冲着远处的小镇招手,说不定正好有人挥手回应你,原谅我就是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归途是永远不被厌烦的旅行,是永不停止的修行。
无论路途独身还是结伴,无论身处荒凉还是浮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