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构思很久,写写停停,还是没能完成,今天是父亲去世六周年忌日。随着教堂的钟声送又走了八十九岁高龄的妗母,六年了,身边的长辈亲友陆续辞世,就连我哥也在其中,心存悲哀。仅将此半部文章献上,为了不忘却的过去。]
我的父亲一生坎坷、出生丧母、三岁丧父,我爸兄弟姐妹四人,排行老四。大伯因不满包办婚姻,丢下新婚不久的妻子去西安讨生活,大姑婚后随夫远嫁新疆,二姑送人了。家中只留下我爸和太奶奶。长到十二岁便送去学徒,不久太奶奶也去世了。
幼年的不幸到学徒时更是吃苦、冬天一件棉袍夏天掏出棉花成单衣.实在太热躲在屋里光膀子,冬天冷得睡不着站起来抖抖被子重新裹紧睡就觉得暖和了。师傅吃白的徒弟们吃黑的,苦不堪言。
出师后辗转到我姥爷家开的牙馆当老师,教我舅舅舅妈做牙,当时我妈刘素真早己是红极一时的名角,因患肺病(当时称肺痨)休养在家。
简单介绍一下我姥爷家、相国寺一带有名街霸外号人称:瞎老刘.(因一只眼有病)对我妈管教很严,用他那套家法管我妈,上台风光无限下台披件破大衣穿我姥爷的鞋,在当时的环境中保护了我妈的名节。但是长期心情压抑也损害了我妈的身体,我舅生前曾找人为我妈写书.书名叫(阳光下的白玉莲),未付印。当年我妈是予剧祥符调的创始人,开封修地方志时曾来家中索要照片。她擅长演苦戏,每次都是真落泪、动真情,开封八十五岁以上的老人都知道我妈戏唱的好!
我爸是我妈的戏迷并会拉胡琴、由于我妈休养在家和我爸日日相见,双双有情。我姥姥看上我爸孤身一人无负担,如果成亲了更可以省下教我舅舅的师傅钱,加上我妈患病休养费钱,便不顾我姥爷反对极力促成。成亲的第二天我爸去牙馆晚点被我姥姥跳脚大骂一通。我妈一气之下和我爸净身出户和我姥姥家断了关系。
出户容易立家难,在南关外菜地里捡菜吃,租间旧房子安身,用三块砖头支锅做饭。我妈不顾自己的病,为生活在青年宫挂牌演出。我爸负责卖票,有的戏迷问,真是刘素真出来了吗?不是要退票。
没有戏服,找绸布店先赊着找裁缝做,都是我妈出面欠债,等有钱就让我爸出面还账。外县也来请唱先付大洋,我妈唱时有琴师,但她一定要我爸在那儿也拉胡琴,因怕琴师定调高唱不上去。这样过一年我妈怀孕了又不能上台演出了。西安大伯寄给我爸路费,也找好接生婆让带我妈去西安生产。当时我爸一人去了西安。那年我堂哥三岁一见面就叫伯伯,亲热的很。大伯母埋怨我爸不该一人来,我爸生气了没见着我大伯起身就回,在书院迷路让大伯母追上才回家,后来一齐照相时、大伯母和我爸表情都不开心。那张照片我还留着呢!
我的出生更加重生活负担、我爸的几位把兄弟都来帮忙、书玉叔当时二女儿也是在喂奶、书玉婶经常过来让我吃奶、那年去郑卅我们见面竟然长的特别像、可能是吃一个妈的奶缘故吧!洛阳赵叔当时赶时间为给我妈送药,把借别人的自行车弄丢了。赵叔两口赔车还账用一年时间也没让我爸知道。
为了生计我爸妈到外县唱戏、坐马车带上保姆琴师一路颠簸劳累,演出时台上唱时一句没顶上来,台下倒好嘘声一片,茶壶茶杯乱丢,我妈哪受过这样待遇在台上疯了.....。没有听到我叫一声妈(我刚一岁多点还不会说话)就去世了,那年我妈刚二十八岁。
因为我爸欠保姆十块大洋工钱,保姆(我叫她胖娘)刚巧也没有孩子就把我给她了。我爸又是孤身一个人,开了一间小牙科诊所、就在相国寺西边。常常是挣够吃一天的,再来活也不干了。得过且过混日子。
我的第二个母亲,名叫王玲,是河北贯台集人,因二姨抽大烟把家产全败了。被卖到开封学唱戏,因乡音改不了被班主用筷子搅舌头,挨打受气吃尽苦头。后又被卖到存德里妓院,幸亏遇上开封解放了。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爸。我爸告诉我妈,有个女儿因欠工钱留在保姆家了。我妈二话没说带上钱找到胖娘家把我抱了回来。我小时候记事早,还能清楚记得那天的情景。多亏有我妈,我差一点就不姓杨改姓李了。胖娘后来生了个儿子,人们都说她是对我好,好人有善报。
当时公私合营后,我爸上班就在相国寺内,路西一个门诊部离我家很近。那年我不到三岁一个人跑去找我爸了,我妈在家找不到我吓得都哭了。当时外马号街南边有水井和一大片湖水。找到我后第一次打了我。从那以后再没打过我,我也再不敢乱跑了。
日子过得很快.我上幼儿园了、就在前新华街有车接送、在园里发的糖果我都留着拿给爸妈吃。上小学就在后新华街,学校的后院墙对着我家。
后来同学们说,那时我特别有钱,二毛钱总装在书包里。当时烧饼五分一个。油条二分一根。零嘴也就买沾着芝麻的糖棍和一分钱俩的花米团。我印象最深的。是走在胭脂河街上爸妈拉着我打滴溜,两大一小的影子在路灯下忽前忽后变幻着。我爸教我唱的《新货郎》至今不忘。这时我爸到古楼街当收款会计不再做技工。有时我会跑到医院玩,我爸抽屉里总有好吃的点心。或者给我钱到对面新生饭店吃羊肉烩馍。
我的童年全是幸福的欢快的记忆,作业学习没有一点印象,在学校当过一道杠小队长,演出合唱节目当过领唱黑孩子小杰克。画画不错,得过全区全市奖。其中一幅我爱红领巾水粉画还参加全国比赛。
那时的我总是一头短发,在外马号街门口小伙伴都喜欢和我玩,我常常拿家里吃的分给他们,是他们中的孩子头。爸妈常带我看电影,去戏院看戏,到曲艺厅听相声。当年的相国寺热闹极了,有和平剧场、相国寺剧场、曲艺厅丶青年宫电影院。在儿童乐园里有巨人步、秋千、跷跷板和各种图书,我每周都去当值日生。往事历历在目。
当时我爸在口腔医院工作、每月工资不够用,总借互助金,发了工资还上去、马上再借出来,晚了就借不到了。当时家家孩子多都困难、因为只有我家孩子少条件相对好多了。当年后院马家兄弟六个一个闺女.苏家五个女儿两个儿子。对门杨大大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那年头能吃饱肚子都成问题。我却常常羡慕他们有兄弟姐妹。总盼着自己也能和他们一样。西安大伯家也只有堂哥一人,那年大伯全家下放河北时来开封见面过一面后,知道我还有个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时候我八岁,我哥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