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三名轻功好手推门而入,将五件僧袍扔到了地上,黄玉林看了一眼,叫手下找几名身材合适的兄弟穿着,再让人扮作囚犯,等营救那天,让他们上山逃进少林。这一招未免阴险毒辣,黄玉林心中却想“你少林不仁,休怪我黄某不义”。又挑选了几名武功好手,将他们叫到房中,说明事情轻重缓急,几人知会其意,表明愿舍身就死,只愿救得胡大哥。黄玉林又通知手下众兄弟,自己死后,全听方怀指挥,方怀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众位兄弟眼含泪水不愿作别,黄玉林安慰了众人一番,派出一些人去镇上买些刀具利器,再买些毒烟毒粉,又派出一些人到山上砍伐竹子,做成竹排,削尖了一端作陷阱。
等到安排好这些,东方已经有些鱼肚白,黄玉林令负责买东西和遭陷阱的兄弟早点行动,又叫其余众人做好休息,自己却迟迟不能入睡,想到再过几日就要于世作别,心中有些怅然,一个人在房子里呆呆的坐到了天亮,鬓角也生出几缕白发。
五日后的下午,一行人马打着皇家旗和庆字旗,行色匆匆的赶到了少室山山脚下,也许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缘故,这一行人并无多大精神,见到此景,黄玉林叫众位兄弟提高警惕,等他们进入埋伏圈子,立刻发动机关陷阱。
等先头部队转过山坳,囚车消失在河南右丞庆童眼里,黄玉林忙一挥手,身旁负责牵引机关的人连忙将手中绳索用力拉断,瞬时三排竹筏从山坡呼啸而下,元兵猝不及防,囚车旁的二三十名兵士或死或伤,已损失大半。黄玉林又连忙挥手,命属下点燃枯柴,装到机括里,从山上投下去,枯柴上浇了桐油,一沾到衣服上便引到了衣服,顿时山下惨叫阵阵。黄玉林命一队人去行军前列,拖住庆童身边好手,自己带了众位兄弟从山上冲跳下来,直奔囚车。黄玉林大喊:“胡大哥莫急,兄弟这就来救你!”
枯柴燃烧未尽熄灭后升起浓烟,胡闰儿在狭窄的囚车内无法转动身子,正好被一团未烧着的枯柴呛得眼泪直流,突然听到黄玉林这样喊道,黯然的心里又有一些激动,直教人分不清有没有真的流泪。胡闰儿眨了眨眼睛,用力将泪水从眼里挤出,睁大了眼看黄玉林在哪里。胡闰儿喊道:“黄兄弟你快走,没有用的,蒙古鞑子把我锁在了这马车上,就算打破了囚车,我也走不出这马车三丈。哥哥感念你的恩情,来世再与你做兄弟,只是咱们白莲教的大事未成,希望教主不要怪我。”
黄玉林眼看大事既成,却听胡闰儿说他被锁在囚车上,心有不服,大声道:“大哥不要担心,教主没有怪你。就算是鞑子将大哥锁在车上,我黄某今天也将马车一道拖去啰!”
黄玉林到了囚车旁,试了试木头的牢固程度,聚起内力用力一击,只听“咔嚓”一声,那木头应声而断。黄玉林又举起佩刀在旁边一根上砍了两下,再用力一击,顿时囚车有了一个能通过成人大小的空间。黄玉林连忙叫道:“大哥快下来,兄弟给你断后!”
胡闰儿含着眼泪道:“黄兄弟,我身犯死罪,朝廷自然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给救走。”胡闰儿抬起一只脚让黄玉林看了看,为了防止胡闰儿逃走或被劫走,两脚上分别拴着铁链,连接在马车底板上,底板上纵横排列着数十根铁棍,足有大拇指般粗细,铁棍牢牢地将铁链套在上面。
突然“扑通”一声,胡闰儿跪倒在马车内,泪已如雨下,向黄玉林哽咽道:“黄兄弟,我对不起你!朝廷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故意拉我当做诱饵,好让你们有去无回。”
黄玉林抓起铁链,并不在意胡闰儿的忏悔,边拉扯铁链边道:“鞑子歹毒奸诈,这事怪不得大哥你。”黄玉林眼看拉扯毫无作用,举起佩刀想将其斫断。
“这事我本是知道的……”胡闰儿跪在地上道,想解释这诡计他也参与其中,为求家中其余人一个全尸,不料突然黄玉林身后突然射来一支羽箭,话到喉头又咽了回去,连忙向黄玉林提醒道:“黄兄弟,小心!”
话音未落,羽箭便已飞到黄玉林身后,眼看就要贯胸而过,胡闰儿的提醒却让他有了提防,黄玉林稍一偏身,那箭穿透了黄玉林肩膀,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他钉在囚车上。“啊”,黄玉林痛的吸气,咬紧牙又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箭来的方位。这次叛乱,元廷为了尽快平定,命河南右丞庆童领兵征伐时,派出宫中不少好手,黄玉林虽然料到这点劫车时派出兄弟去拖延时间,哪知他们竟是如此不堪一击,顷刻让人回来支援。一名宫中好手解了包围之困便立即向囚车赶来,转过山坳正好看到黄玉林举刀欲砍,以为不是来劫囚,而是来杀死这钦犯,暗叫不好,朝廷要的是拉去京城问斩,杀一儆百,死在这道上他们这些人也不用回京了,连忙引弓搭箭,对准了黄玉林的刀刃,不料黄玉林被胡闰儿的警告有了预防,处于本能转了个身,正好射进背后肩骨。
那宫中好手见劫囚之人死伤大半,黄玉林也将成为囊中之物,把这个朝廷通缉犯抓住本来就是大功一件,但如此轻而易举显不出历尽千难万险,看不出这份功劳有多重,于是不忙杀死,又拈弓搭箭对准了黄玉林大腿设了两箭,而后跳下马背,拔出身上佩刀在自己胸前划了一道,然后心满意足地向黄玉林走去。
胡闰儿于心不忍,不想再让人白白送死,匆忙间想起常跟在黄玉林身边的方怀,连忙大声呼叫他的名字。方怀正率领众位兄弟将囚车围在中间,不让干扰黄大哥施救,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刚一回头就看到囚车旁中箭摇摇欲坠的黄玉林,方怀不敢怠慢,冲到囚车旁将黄玉林扶稳。胡闰儿看到黄玉林终于有人照料,心下宽慰,安排道:“方兄弟,哥哥我也就走到这一步了,你赶紧带着众位兄弟逃吧,我替你拖一拖,我和他们的交易还没完成,他们会听一点我的。”
黄玉林肩头一箭伤及筋骨,不知是没救到人的愤慨还是疼得紧,只听他咬牙道:“大哥,我今天没救得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我黄某今天发誓,今生不将鞑子赶出中原,为所有死去的汉族同胞报仇雪恨,我黄某永不姓黄。”
方怀急忙将黄玉林拉起,将黄玉林的长刀收到自己手中,四下看了看,发现他们已经被元兵层层包围,正思虑从哪边突围,突然堵住上山道路的元兵纷纷倒下,方怀大喜,没有多想,扶着黄玉林向山上冲去。
黄玉林这次带出来的兄弟,都是军中执行特别任务的士兵,经他的挑选,再加上武学的训练,个个都成了以一敌十的好手,故而在保护囚车时能护得那么久。但突然看到方怀带着黄玉林往少室山上跑,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稍一迟疑,元兵却趁机大肆进攻,顿时有四人死去。
方怀带着黄玉林上了少室山,正愁该往哪去,突然从山上下来三名穿着僧袍的教中兄弟,忙令他们带了黄玉林上山避一避,自己本来就对撇下教中兄弟心有愧疚,此时便可下山与他们并肩作战。哪知刚走了几步,山下就上来一队元廷人马,原来山下的众位兄弟已经命丧黄泉,庆童本想派人追捕,但胡闰儿一直在囚车中咒骂,又主动让他派兵追捕,庆童小心谨慎,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随便派了一队人马上山追捕,其余人原地整顿,做好应战准备。
方怀本想与元兵一决生死,为众兄弟报仇雪恨,但他又不得已以大局为重,于是故意跳到那队上山的元兵眼前,杀了三个人,带着他们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黄玉林因中箭失血过多,心中有些困乏,看着带自己上山的兄弟,问道:“扮作胡大哥的那位兄弟呢?”
一名饰僧者答道:“元兵包围了少林,不准任何人进出,我们进不去,躲在寺外听到说是奉庆童的命令围寺,那位兄弟说大势已去,让给我们各自逃命,他自己先跑了。”
黄玉林问道:“我不是派人看着少林,有什么情况向我报告吗?”
饰僧者答道:“我们也没见到那几位兄弟的影子,恐怕已经被元兵发现杀了头或者……”
“或者也逃走了。”黄玉林接过话头道,“唉,人心散了。”黄玉林长叹一声,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凄凉。这些变故让黄玉林愈来愈觉得累,甚至有些力不从心,张口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问道:“你们怎么不跑啊?”
三人一齐道:“黄大哥于我有知遇之恩,即使不能以死相报,也要为黄大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人说得斩钉截铁,信誓旦旦,黄玉林听了心里有些宽慰,看到前方有个大石头,就想到石头后面休息一下,顺便躲避一下元兵耳目,不要轻易露了踪迹。结果四人还未走到跟前,就听到身后有元兵叫道:“他们在这里!”原来方怀带着元兵跑了几里,好几次险些抓到,但均被他逃脱,元兵仿佛受了嬉弄之耻,不再理会方怀有何作为,转眼间就回到原来地方,一名士兵发现了地上的血迹,顺着走了百丈,就看到山上树林里的黄玉林他们。
方怀眼看形迹败露,心中大急,拔出佩刀冲到阵前,挡住去路,砍倒了冲在前面的几名元兵,元兵首领大怒,拔刀相迎,与方怀战到了一起,瞬时方怀被拖住,进退两难,眼睁睁看着元兵冲到黄玉林跟前,一股无助之感涌上心头,忍不住想要挥刀自刎,不料这时大石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方怀不知是敌是友,略一分神大腿便被砍中,元兵首领下手狠辣,直没骨肉,鲜血淋漓。
石上那人问道:“众位可是白莲教的兄弟?”黄玉林打起精神,看了看眼前这人,却并不印象,不过他这么问,多半是朋友了,但世事无常,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什么阴谋诡计,于是没有放松警惕,反问道:“是又怎样?”石上那人穿着一袭白跑,手中摇着一把扇子,背光站着看不清面目,身材瘦小,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突然间那人将扇子一摆,只见飞出两道白光,紧接着又听到两声“啊”,两名追上来的元兵就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黄玉林是习武之人,石上之人来历虽然不清楚,但这一举手投足间就将两名元兵杀死,不禁心中暗叫好身手,单这一摆扇子的发力自己不知道要练上多长时间,准头不必说,同时能杀两人更不必说。
冲在前排的元兵倒下,后排的元兵不明所以,但立功心切,生怕别人抢了功劳,片刻也没有迟疑就压了上来。石上那人见状,叫一声:“不怕死吗?”将扇子收回胸前,下一轮毒针眼看急发急至,突然一个银钩按在了扇子上,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与自己身着相差无几的白衣男子,只有个头高他一些,那人道:“好俊的一手功夫,但未免毒辣了些。”
石上那人对自己扇前的阻挠原本并不在意,不料那银钩压在扇上,有如压着一座泰山,不论怎样使力,扇子在胸前就是摆不出去,那人只好作罢,看了一眼胸前银钩,轻笑道:“阁下可是武当张翠山张五侠?”那人收了银钩道:“区区贱名,不足挂齿,这个侠字大可去掉。”石上那人道:“素闻张五侠宅心仁厚,只是未免有点正恶不分罢了。”说着将扇子摆出,又将一丛银针打入上前元兵眉心,这次像是赌气一般,不再是一根银针直刺眉心,而是一丛都在扎额头位置,单是看着就隐隐生疼。余下元兵一愣神转身就跑,元兵首领 一看又无故死了四五人,以为是援兵到了,不敢再贸然深追,向方怀虚晃了一招,假装进攻,方怀举刀格挡,那人乘此后退几步,转身同众士兵向山下奔去。
石上那人冷不防又射出一丛银针,张翠山没有提防,睁大了眼怒道:“你怎么蛮不讲理!”那人毫不在意,道:“你都说我心狠手辣,怎么能辜负了张五侠对我的评价?”张翠山冷哼一声道:“你真是既心狠手辣,又蛮不讲理。”
张翠山说完就从石上跳了下来,走到黄玉林跟前看了看他的伤势,封了伤口四周穴道,拔出三只断箭,方怀在元首领逃走后,因无力气去追,也拖着伤腿来到黄玉林身边,张翠山见了,又替他止了血。张翠山道:“血暂时止住了,不过还是包扎一下的好,点穴这种方法毕竟不治根本,在下下山匆忙,没带什么止血的草药,两位还是早点下山找个郎中大夫打理一下。”实际上张翠山这次下山,身上带着大师兄调制的止血秘药,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不知道给他们值不值得。
一名手下听了,僧袍来不及换就赶下山替两位大哥抓药,张翠山此时才注意到那三名手下都是少林僧侣打扮,顿时变了脸色,厉声问道:“阁下可是少林弟子?”黄玉林吓了一跳,刚才还是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怎么转眼就变得像有弑亲之恨?
黄玉林攀附了身旁的石头站了起来,作了个揖道:“两位恩公的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我们本是白莲教弟子,这僧侣打扮,是给元兵的障眼法,与少林并无半分关系。”黄玉林巴不得自己白莲教的身份跟少林没有半点关系,但重伤之下说话底气不足,听起来像是维护少林,开脱关系。
石上那人道:“哦?真是白莲教吗?我还当救错了人。”黄玉林精神一振,想不到逃亡了这么多日,江湖上竟然还有人看在白莲教的面子上对他搭救,当下又作揖道:“不知这位恩公如何称呼,日后好报救命之恩?”石上那人道:“既然是一家人,报恩就算了,只是日后打了照面,还会念着今日的这份恩情。”黄玉林忙道:“这是自然,恩公所到自处,我等退三里就是。”
“这里是少林地界,张五侠你是武当弟子,怎么有兴致到这里来?”石上那人并不理会黄玉林,转头问张翠山道。
张翠山听闻此问,心中泛起一丝苦楚,回想起三师哥俞岱岩这次遭遇,恐怕会终身残疾,大好婚事更是化为泡影,顿时唏嘘不已。原来月前武当俞岱岩俞三侠奉师父张三丰之命去江南办事,不料遭了毒手昏迷,幸得好心人托临安府龙门镖局护送,眼看到了武当山上回归师门,却在武当山脚下又被人弄断了筋骨,指力雄厚,非常人所能为。当今世上,唯有少林“大力金刚指”才能伤人如此,于是为讨说法,张三丰派了大弟子宋远桥和三弟子去少林对质,又排张翠山去临安查明真相。因为张三丰临时给张翠山传授新创武功,二十四划“倚天屠龙功”,耽搁了一日,没有和两位师哥一同下山,张翠山心里想助两位师哥一臂之力,以免少林店大欺客,于是连夜赶来,正好碰上方才一幕。
这些事多少有些损害武当名声,在江湖上传开之前,算得上是派中机密,于是张翠山半掩半遮地说道:“实不相瞒,这次下山,为的是查明一个真相,好给大奸大恶之人应有的惩罚!”
石上那人一紧张,问道:“所查真相可是为了俞岱岩俞三侠?”张翠山惊道:“你怎么知道?”而后又想,师兄从江南长途而来,别人又不是瞎子,虽说护镖之事应当保密,但他早就怀疑龙门镖局败坏其中,说不定早就将护送武当俞三侠之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毕竟这会是他们非常大的名头。于是继续道:“正是。常言道:血债血偿,我张某也非要弄他个筋骨寸断不可。”张翠山七兄弟情深义重,到了情深之处在外人面前也没能保持矜持,将自己心中最残忍、最恶毒的想法说了出来。好在黄玉林等人认为理所当然,并没什么不妥。
石上那人道:“俞三侠只是中毒昏迷,张五侠却要人筋骨寸断,这仇未免报得太狠了吧?”张翠山打了个激灵,他刚才猜想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俞三侠中了毒,但俞三哥是在武当山脚下被人弄断了筋骨,这种事就算是龙门镖局也不会主动散播,免得落下护镖不力的名声,自己刚才却说要人筋骨寸断,本以为是最公平的报偿,没料想江湖中没听说过俞三哥残废的消息,刚才差点走漏了风声。这件事就发生在武当门前,于自家弟子都看护不好,传出去武当还有什么颜面称一派大统?张翠山道:“这是在下恩仇,跟这位仁兄没多大干系吧?”
石上那人道:“在下只是觉得对那人有些不公平而已。”“哈哈哈,”张翠山三声大笑,却又突然泪如雨下,“公平?你跟我说公平?我三师哥一生行侠仗义,只是去江南办点事,回来就成了筋骨寸断的废人。本来这几日应该是与娥眉纪师姐的婚事,可是现在又有谁愿意嫁给一个废人?你能感受到苍天的弄人吗?”张翠山突然又笑,“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下毒那人,让师哥昏迷着,才不至于让人弄断筋骨时不感到那么疼。”
“什么?”石上那人惊问,“你说俞三侠被人弄断了筋骨!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俞三侠下此狠手,不怕遭到报以吗?”张翠山道:“报应?那些人口口声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许能将正义伸张,但他们又称佛门四大皆空,那时又有什么善恶了?”张翠山话锋直指少林,黄玉林等人听到,不禁心里一哆嗦。
石上那人问道:“张武侠知道是那些人干的么?”俞岱岩被人捏得筋骨寸断,想来只有少林“大力金刚指”才能做到,但张翠山又有什么证据,只不过是臆断罢了。张翠山道:“假如真是那些人所为,张某纵使身败名裂,也要为师哥报仇雪恨!咱们在这谈论武当秘事,还望各位不要到处声张,以免让歹人有了提防,翠山在此谢过了。”张翠山说着就要下跪,石上那人倏忽而下,一手扶住了张翠山的肩膀,让他不能再往下,那人道:“在下自然替武当保密,如果这里有人嘴上把不住风,不必张五侠动手,在下替武当做个人情。”
黄玉林连忙说道:“白莲教只过问百姓和朝廷,江湖和武林的事,黄某和众位兄弟绝不会有半点沾染。”说着跪倒在了地上,伸出手掌按着小指起誓。
张翠山心中突慰,这是几日以来首次感到认同,心中轻松了许多,张翠山道:“家师派我下山,便是为了将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不能冤枉,也不能放过,诸位可曾见到龙门镖局的镖车?”黄玉林这几日忙着安排劫囚之事,没有注意附近有什么镖车经过。
那人道:“在下正好去江西王盘山参加‘扬刀立威大会’,张五侠要是去临安查寻真相,前面这些路不妨同去,也好有个照应。”张翠山道:“扬刀立威?扬什么刀?可是屠龙刀?”那人道:“正是。”张翠山道:“宝刀屠龙,武林至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啊,是了!”张翠山突然想到,俞岱岩去江南办事,便要经过江西境内,师父又说三师哥来信说他拿到了屠龙宝刀,但三师哥到了武当却不见有什么屠龙刀在身边,一定是有人抢了去,还把师哥打成重伤。张翠山道:“谢兄弟好意,只是张某不想连累了兄弟,在下先告辞了,日后有缘,必定再会!”说完就转身下山,步法轻快,石上那人追了几步却落下好远,黄玉林忙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目送两位恩公走远。
方怀生怕元兵折而复返,等止了血便去山上高处查看元兵动向,不料山下竟然没有丝毫踪影,想必是怕他们还有后招,趁没生事端早早去了。张翠山他们走远之后,方怀才一言不发地回来,跟着黄玉林回到山后农户家中。山下取药的兄弟回来后,黄玉林包扎完毕就沉沉的睡了一觉,这里面有止痛的麻药,一直到次日夕阳西垂他才慢慢醒来。黄玉林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如雪般的寂静,脑海里涌现的都是手下兄弟坐一起在院子里有说有笑,一时间忍不住泪如雨下。回想起这几日遭遇,没能救下胡闰儿,反倒差点搭了性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可一点想法也没有。又想到昨天两个“书生”救了自己性命,如何报答他连一点头绪也没有,就这样黄玉林一直在床上躺到晚上星辰升起。
方怀伤较之黄玉林轻一些,醒得也早,但看到黄玉林房里一直没有动静,于是没有打扰,直到晚饭时间,他才敲开黄玉林的门,方怀看着一脸疲惫的黄玉林,于心不忍,劝慰了几句,又说该有人向教主报告情况,得先一步离开,等过几天黄玉林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再同各位兄弟赶上。黄玉林这才说话问:“山下兄弟的尸骨怎么样了。”方怀含着泪说道:“被元兵放火烧了。”黄玉林叹息一声,下床出了房门到院子里搓了三堆黄土,朝着众位兄弟死去的方向拜了三拜,而后向方怀安排,叫他带着其余兄弟明晨先走,他去看看山下兄弟,明天马上赶上。
当天晚上,黄玉林想到无颜再面对教主及众位兄弟,除非干成一番大事业,想到昨日张翠山所说的“屠龙宝刀”,要是他能拿到,号令全天下的英雄好汉,他们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将鞑子赶出中原恐怕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后半夜天快亮时,黄玉林悄悄下了山,打算去王盘山看看。他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也许能捡到什么便宜也为可知,或者结交几个兄弟,将来助自己成事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