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时候,新添了很多植物,3、5年过去了,一样样的植物都相继枯萎了。我想我是一个不擅种植的人,所以,到我手上的植物都难有长命。可是,就是那么一棵盆栽,它总是那么绿着,闲暇时候给它浇上一些水,忙碌的时候几乎都没有管它,事实上是没有管的时候居大多数,但是我很少见它没精气神,好一棵经久耐活的树。
今年照例在腊月末回老家,走的时候本想起要给它浇点水,可一看时间有些晚了,又嫌再脱鞋进屋麻烦,就马虎着连水都没给它浇上一点,便匆匆关门出行了。过完年,一家人从外地绕道回家,大概7、8天的时间,心想着它会不会已经萎了。可打开房门,第一眼就看到它依然葱绿,而且更加繁茂,心里陡增一些欣喜。
记得小时候,老家门前有一棵葡萄树、一盆水仙和几株美人蕉,植物们基本都是自生自灭。可是每到春天,你就会看到它们欣然怒放的架势,一年才开一次,一定要尽力绽放的强势。葡萄树一到了夏天就会挂上一串串的葡萄,到了秋天葡萄由青变紫,几家人便欢欢喜喜地吃起来。春夏秋冬,应着时令,从不缺席,像极了客厅里的这树。难道不是吗?它,一年又一年在客厅一角常绿着。春夏秋冬,应着时令,从不缺席。本来书房与它之间隔着一堵墙,但是为了抬头便能瞧见它,我把书房搬到了客厅的一角。望见它,心里总会有一些莫名的情绪涌动,前两年喜欢在家里跑步,也总是不自觉地喜欢望着它跑。
虽是一个短暂的寒假,到底还是比上班轻松很多。一来不用那么早起,二来还是有很多闲暇的时间可以供自己去支配,我把这些闲暇基本都给了书籍,让心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主动休闲,才能产生更多的心流,生命才会像这棵树一样,常绿、常新。昨夜读到梁实秋《中年》,他说中年的妙趣,在于相当地认识人生,认识自己,从而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中年演员才能担得起大出的轴子戏,只因为到了中年才能真懂得戏的内容。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好多的中年人,不仅没有中年悲哀,反而比年轻时更加润泽、容光焕发,他们的生活像是在饮窖藏多年的陈酿,浓而芳冽。梁公的写作视角全是我们的日常,文字新鲜、简洁、精炼,充满着大智慧,每读一次,便如见那树一般,心中甚是欢喜,甚是激动。今晨再看汪曾祺的《人间滋味》书中尽显汪老对生活的热爱和细致,《人间有戏》中对于中国戏曲的研究也是相当精致。无论梁公或是汪老,他们都是主动拥抱生活,主动向生活伸出热情的双手,他们用思想煮成的这些文字,带给我们如这树的感觉,常绿,常青。
3、5年没有按时给它浇过水,也没有定期帮它修剪过枝叶,可它依然笃定地活着,且越活越漂亮。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林清玄《桃花心木》中的一段话,人和树一样,在不确定中生活的人,能比较经得起生活的考验,会锻炼出一颗独立自主的心。因为,在不确定中,就能学会把很少的养分转化为巨大的能量,努力生长。或许,这棵树,就应验了这样的一个道理,我没有给它按时的按量的浇水,久了它便不再有依赖之心,自己也学着怎样熬过干涩了。春夏秋冬,应着时令,从不缺席。
不经历这些“不确定”,哪里能学会自己寻找“养分”; 没有历经现实的腥风血雨,哪里会有处变不惊;没有年轻时的无数次跌倒,哪里来中年时的笃定。青年有青年的可贵,中年有中年的价值,像这树一样,春夏秋冬,应着时令,生命之树便可以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