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篇
我常常在想,究竟什么才是永恒?老人们常说生命永恒,爱情永恒,可到了故事的后来,我也没有发现有他们所谓的永恒。
我是云秋,据说我出生在地节三年的傍晚,出生时云彩突然变成了金黄色,像极了深秋,于是取名为云秋。说实话我很讨厌那个为我取名的男人,也就是我的父亲,他是如此喜爱我的母亲,连为我取名都要低她一等--云天秋。呵,想来,我都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
开始我以为只要我不吵不闹,强忍住对那个男人的不满。我们一家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想错了,因为无论我表现的再好,都改变不了我慢慢长大后母亲离开的事实。他们有的说母亲找了野男人跟野男人跑了;也有的人说他受不了贫穷,做了有钱人家的小妾,可是我不信,于是我和他们打了架,每次都要把他们打到鼻青脸肿,才肯罢休。但我的结局却和他们无甚差别。每次打完后,我总要受到那个男的毒打与辱骂,他常常骂我不配是她的女儿,不配为云家人。我听着可笑,我本就不是她,为什么要配呢?既然要配,他们又如何配为我的双亲?我为他感到悲哀,自从云天秋走后,他一直饮酒度日,虚度流年。年纪尚轻却早已满头白发。我觉得我恨云天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16岁那年,我离开了这个贫瘠、带给人无尽痛苦的大月氏。
可悲的是,我在途径乌孙国时遇上了贩卖人口的奴隶主,所以我成了奴隶。哦,不,应该称之为杀人奴。在这里奴隶,每天都会受到毒打,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奴隶被挨打致死。练武时我常把自己往死里逼,因为我知道只有成为强者,才有可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只有活着,我才有机会去报复她。
当我再次站在这比武台上时,我分明清楚的看到所有人因想要活下去而通红的双眼。昨天他们还是与我患难与共的朋友,今天却为了各自的生命而自相残杀。可惜,倒在比武台上的,只能是他们。我想人性本就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冷酷无情。
后来我联合乌孙官府一起里应外合剿灭了这个令无数无辜之人丧命的牢笼。重获了自由的我,自此一路向东,再无回头。
在大森山脉,我遇上了被人追杀后死里逃生的刘安--一个面目俊秀,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从他吃惊的脸上,我知道他一定见过云天秋。
“你是谁?为何会与云天秋生得一样?”说话间,他已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之上。
“云天秋是谁?我们很相像吗?”我装傻,他果然认得。
之后我追问了许久,他才说:云天秋是他过世不久的父亲为她取得妻子虽为妻子,但却对他十分厌恶,并且还年长他整整11岁。
在回长安的路上,我们源源不断的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折腾了许久才回到长安。进入长安城,我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我想那便是即将复仇的激动吧。刘安也同样感受到了我都在颤抖。反手握住了我颤抖不断的手,想给予我一点安慰。经过数月的患难与共,我们早已不分彼此。尽管我一直在利用他,但我知道我在他心里的地位,绝不比云天秋那个女人低。似乎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阿见,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到那时,我一定带你去看长安的月亮。”哦,忘了说了。我一直没告诉他我叫云秋,只告诉她我叫莫见。
“莫见,莫见,是要不见谁呢?”他不断地念着我的名字,似在深思,似在玩味。这就是他对我最先的评价,也奠定了我们的将来。
他带我回了平王府,在前厅,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她,我看了看他们俩的脸色,不是很好。还真是夫妻啊!连装都懒得装,特别是云天秋,脸都绿了。
“莫见见过王妃。”我浅笑着说。
“莫见,是莫见吗?”似在对我说,又似在喃喃自语。我看见了她眼底有些湿润,不知为何,我竟心软了一下。相信刘安也看见了吧,只是他始终无法与哪个女人相处,所以并不在乎她有什么表情。
我在平王府的这些时日,得到了无尽的荣光。却也常常有人将我当做云天秋。我来这里一月有余,除却刚开始,再也没见过她。再见时已是初冬。
那日,来到平王府的人,据说曾与云天秋有染,那就是当今皇上刘奭。初见时,我同样在刘奭脸上看到了他满脸的惊奇,而后又即刻恢复平静,眼里有一丝不明的笑意。
因为人乱,我走出了庭院。再假山上坐着想事情。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有没有人说过你们真的很像?绝美的容颜,冷酷无情的心肠?”我一颤,不过才见过一面,竟将我看得如此透彻。不愧是一代君王。
我们回答,保持沉默。“可你们却又毫不想象,较之,你更有吸引力,并且你很大胆,知道我是谁,却不顾尊卑。”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我将话题忽然转移“人都说皇帝忙于天下事,此刻我却觉得是无比悠闲。”而后他便邀我与他一起共观锦绣河山。我笑着问他:“你认为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会要吗?”我看见了他的脸色因生气而变得异常精彩。
“不久后,你一定会后悔今日所说之话的。”那时我完全想不到,我当真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半月后,刘安在自家祠堂祭祀。云天秋在所有人走后,将我叫了下来。
“你知道吗,在我走后我经常会梦到你在梦里,我们还像从前一般。”
“可你还是受不了贫穷离开了,不是吗?我急忙打断她,我并不想听她的解释。“再说,你以为几句解释,就可以填补我这么多年所受的伤吗?”
她苦笑:“是啊,无论怎样都弥补不了。”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长叹了一口气,好是下定决心般。“我希望你可以留在刘安身边,我决计不会去阻碍你。”
“如果今日你与他无任何关系,我或许可以考虑,但如今你认为有可能吗?若非有他,恐怕我到死都不知,你过得如此之好。”我顿了顿“再说,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装得再真又有什么作用。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你到底是我女儿啊”
我冷笑“你觉得你配为我的母亲吗?你配为人母吗?”这时,刘安突然闯了进来,满眼的失落。在那一瞬间,我竟萌生出一种想要解释的冲动,但那只是一瞬。如果我真的解释了,就真的输了。
当夜,我打算和他谈一谈。却在走到门前生生止住了脚步。他们竟在里边行夫妻之事,翻云覆雨,一切都再无可能了吧。而后,我淋着大雨一个人出了府,在一条河边刘奭在等着我。我知道必定是他与云天秋的阴谋。
“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在我会后悔”
“不,不是赌,是知道。”
“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借此扳倒刘平吗?那只能说你太低估他了。”
月余后,云天秋有了身孕。刘安却并未过分体现出什么情绪,一直都很平淡。从他们在一起的那晚,我就一直在想,我的出现是否只是为了给云天秋做嫁衣?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后来有一天夜里,我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烛火点燃了桌子、门帘,颜色像鲜血一样艳丽。我却没有去扑灭它,因为我红光中,恍惚间看到了当年与我一起进入那无间地狱的杀人奴。我看见了他们在向我招手,多好啊。可惜我们却早已天人永隔。我笑了,笑得很无能为力,很悲哀。
在我倒下去之前,我似见到了刘平,见到了云天秋朝我奔来。我展开最后的一笑,之后,眼前一黑,记忆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