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25日,我从广州搭了六个多小时火车、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那时是冬天雨季中一个少见的艳阳天。太阳端正地扣在蓝天上,溅起暖黄的光,落在我头发上、脸上,慢慢地从和煦变为燥热,让我有点儿不适。
跨进家门,隔绝了阳光,那瞬间的温差让我感到舒适。母亲要给我调红糖水喝,我说:“不用了,我书包里有水,喝过了。”我不想麻烦她。
我迅速把我的行李收到卧室,却迫不及待地拿出广州特产——牙擦苏,这是我在手信店挑了好久的。他们几个月前曾说要吃吃广州的特产。“爸,妈,这是我带的特产,牙擦苏,很好吃的。”我马上拆开包装,捧起来给他们看。“是什么?”“有点像饼干,脆脆的,还有杏仁······”“哎呀,不吃了,上火的,不敢吃了。你们吃吧。”“真的很好吃的,爸爸你吃吃看。”我拿出一小包,欲递给他。他摆摆手,“等下再吃。”我沉默,咬着牙擦苏时,发出了“喀喀”声,跟小孩子似的,有点儿生气,也有自责。
接下来的天气都很糟糕,下着雨又袭来冷空气,仿佛那一天的艳阳高照又被它挡在千万里之外,无缘于此地。而我就在这样的阴寒中得知外婆去世以及我即将高考的妹妹体内藏着一颗“定时炸弹”。肿瘤细胞在她娇小的身体里无情地复制着,它越来越大的体积拉扯着我们的心脏。虽然她会笑着对我们说,高考后就能安心地做手术了,但我总会害怕那团肿块中某一小块会在某一个我们不注意的时刻悄悄地脱离束缚,游荡着,物色着侵略的战场。我有一颗恨不得化身为抗体帮她消除肿瘤细胞的心,但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读了很多书,考了不错的成绩,却是真的无能为力。
雨水阴魂不散,于我心中滋生了一种不可言喻的郁闷。当它晃悠着出现时,我总觉得它在慢慢的抽走我的血液,像吸血鬼一样,而我抗拒不了,像中了“不能动”的魔咒,浑浑噩噩地“溺”在家里。有时“吸血鬼”餍足后,我会想“我怎么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得抑郁症了”等等,但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在我脑中玩着捉迷藏,时候未到,绝不现身。
天空仍是灰暗的,好像被谁伤透了心,眼泪流不停。在朋友多次邀请后,我毅然赴了她的约,“吸血鬼”仍缠住我,不一鼓作气,就只能全军覆没。
公交车窗外的雨景一晃而过,什么都留不住。在车站看到来接应的朋友,我那时没带眼镜,却远远就认出她了。她穿着白色的大衣,在看到我时应是笑着的,是那时灰蒙蒙的一切中一道明亮的光,刹那,就刻在我心中。
我第一次来到她的新家,感觉很亮堂。还有一个大阳台,能望到后山,站在那里,清新的空气让我全身的毛孔都欣然张开,接受它的洗涤与安抚。微笑轻轻绽放于我脸上,那一瞬间我甚至能感觉到“吸血鬼”的退缩。我和朋友,还有几个同学聚集在沙发上,天南地北地聊着,无拘无束地笑着。
跟朋友告别后,立于车亭,雨滴被冷风带着砸到我脸上,让我打了个激灵。“这该死的天气。”我埋怨着,又想着回家要做什么事。忆起母亲说喜欢我做的爆米花,有很多焦糖的那种,我就决定回家一定要做很多很多爆米花,一些糖少,给弟弟吃,再弄些较甜的给妈妈。思及此,愉悦的心情就撒开蹄子驰骋于我整个身躯。“嘀嘀——”哦,车来了,坐上座位的那一刻,我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吸血鬼”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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