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得坚强一点,要不然什么都完了。
杨诚实在输液的时候睡了一觉。醒来后感觉好多了。他对着窗外心里在喊,你不要老跟着我,又不是我故意的,你也有责任,大雨天不看路。你再跟着我能干什么?你走开。他仿佛看到那个挥手的人渐渐的离他远去了,虽然那个人还不停的回头,但他终于走了。
输完液杨诚实一个人打车回家的时候心情已经好多了,他试着慢慢的让自己坚强起来。只是在下车到进门的时候感觉还有人跟着他,但是他感觉到了那个人就走到门口没有跟进来,他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好觉。可是在半夜的时候他被刘翠兰摇醒,刘翠兰说,你怎么了?总是说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谁跟着你了?
杨诚实说没有人没有人,没人没人,他又把躲进被子捂着头睡着了。
等到杨善灵三岁的时候,杨诚实所在的汽车修理厂也因为竞争不过民营汽修厂倒闭了。这个时候的刘翠兰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刘翠兰越怀不上心里越打鼓,她明明已经找到私人诊所把环给摘了,按说人家别的人都有又怀上的了,她不应该怀不上啊。她又不敢到处说自己怀不上孩子,那岂不是被计生办的人逮个正着。
这时候正好杨诚实所在的汽修厂倒闭了,刘翠兰对杨诚实说,诚实,咱们要不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为什么?
我想给你生个儿子。
去哪儿?
去新疆、东北、北京、上海都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你看郭姚店村的刘海的媳妇去东北把孩子生了领回来了,他们总不能把孩子掐死吧,无非就是罚点钱,这点钱咱们不缺。
好,我得跟家里打个招呼。
打招呼,打招呼不就是告诉我们的具体地址了吗?计生办想找到我们不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谁都不告诉就直接走了?
那是当然了,咱们生完孩子就回来了,又不是永远不再回来了。
杨诚实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他们两个带着杨善灵到了北京,杨诚实说他的手艺只有到了北京上海大城市才能有生路。
杨诚实第二天醒来,强打起精神要开车去出活儿,他想,无论如何都要克服这一步,要不然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虽然他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车前面有人,开车的时候也总感觉车似乎砰砰砰的撞到了什么东西,但是他总算还是把车开到了大队部。
杨诚实看到大队长在屋里喝茶,也没有人找他,他心里渐渐的宽慰起来,看来是没有人知道那天是他撞了人。他要是不说,这事情就是天不知地不知永远的过去了。
杨诚实一上午拉了五个客人,他平时很健谈,但是今天却默不作声。杨诚实好像觉得这车不再想以前那么听他的话了,开起来也似乎不那么顺手。但是,这件事情谁都不能说,谁知道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杨诚实和刘翠兰来到北京的第二个月就查出来刘翠兰因为上次流产操作不当的原因导致终身不孕了,并且以当时的医学条件看,这种病几乎是不治之症。
从医院回来的当天晚上,刘翠兰抱着杨诚实痛哭流涕,她对杨诚实百般道歉,她说她对不起他,让他在家里人面前没面子,她说她恨计划生育的人,是他们让她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她说她下辈子一定要再给杨诚实生个儿子,要不她做鬼也不会安心。
杨诚实没有说话。
第二天,杨诚实说要不咱们回老家吧,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我不回去,我就是死在外边也不回去,那里不是我的家,那里都是我的仇人,他们都嫌弃我,要回你自己回去吧,我在外边带着善灵生活,就当我们这辈子谁也没有遇见过谁,你继续找你的老婆,生你的儿子。
杨诚实中午回家吃个了饭睡了一个午觉,他的状态逐渐的恢复了,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从未发生一样。只是他心里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些心慌,这几天他也不怎么看电视。晚上的时候他回来问刘翠兰最近有什么新闻没有。
没有什么新闻。
那天下雨的新闻有吗?
也没有,那天下雨大家都躲起来了,不像那年七二一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
一个死人的新闻都没有吗?杨诚实继续小声的问。
没有。
杨诚实的心忽然宽慰起来,他想,那天也许那个人只是轻伤,并未伤到筋骨,所以可能没事儿。他也开始不那么害怕了,心里豁然轻松了许多,只是后悔当时不应该那么不管不顾的离开,应该带他去看医生,那天说所有的事故都可以走保险。
不过,好在没事儿,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杨善灵6岁上小学的时候,杨诚实认识了叶姿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毕业生。那时候杨诚实已经不在修理厂上班了,转开出租车了。杨诚实和叶姿芯年龄差不多,那时候杨诚实已经在北京买了房,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值钱。
杨诚实和叶姿芯认识的时候叶姿芯正好失恋,说是失恋其实是暗恋,叶姿芯长相一般,但是脸蛋很耐看,那天杨诚实拉上叶姿芯的时候,叶姿芯做在副驾驶黯然神伤的望着窗外,仿佛心都被掏空一样。
杨诚实问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叶姿芯并不回答,她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又下意识用手顺了顺及胸的长头发。
杨诚实那手刮了一下叶姿芯的鼻子,若搁到平时,叶姿芯肯定一个大嘴巴子就扇过去了,然后再大喊流氓,但是那天叶姿芯却感觉很温柔,她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瞪了一眼杨诚实。
临走的时候杨诚实留了一张名片给叶姿芯,他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随时可以找他,他都在。叶姿芯并未当回事儿的收了他的名片。
又过了几天时间,杨诚实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他晚上出门也不再担心受怕了,也不做噩梦了。生活总是出现许多的虚惊一场。
这天杨诚实约了李大庆一起喝酒,李大庆是杨诚实来北京以后认识的老乡,李大庆之前的老婆也是给他生了一个女娃,李大庆抛家舍业的来到北京,找了一个北京的姑娘结了婚,生了个男孩,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不过后来打听到他的前妻也在他离家三个月之后把他家里的产业全部变卖后消失了。不过也罢,没有就没有了。
李大庆开始是建筑工人,现在混成了包工头。李大庆喜欢和杨诚实打交道,他总说杨诚实人如其名是一个非常诚实老实的人。
酒过三巡,李大庆开始自吹,说他有找了一个妞,非常不错,如果杨诚实愿意可以介绍给杨诚实。杨诚实对这些一直都是非常抗拒的,当然,叶姿芯是一个例外,或者说表面上总是要抗拒的。杨诚实并不反驳,只是再一旁看着李大庆傻乐。
怎么着?你不信?李大庆说。
嘿嘿。
一看你就不信我,李大庆边说边掏出手机,你看。
嘿嘿,会上几个黄色网站就来忽悠我了?这里怎么证明是你?
哈哈哈,李大庆大笑。
就你那两下子,忽悠小伙子还差不多,你哥都已经快四十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少来这套。
俩人越说越开心,越吹越高兴。
有一天在杨诚实刚刚把杨善灵放学接回家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你是否相信人世间有一见钟情,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是谁?
叶姿芯。
不认识。
对方就再也没有回应。
到了晚上杨诚实似乎忽然想起来她是谁了。他马上回到。
我不信一见钟情。
为什么?对方说。
因为我和我老婆就是一见钟情。
你都有老婆了?
对啊。
你们是一见钟情你为何还不信一见钟情。
哎,那时候还不是为了睡一个女人。
粗鲁,下流,无趣。等了十分钟,叶姿芯回复到。
是你想的太高雅了而已。人都一样的,不都是为了传宗接代吗,上了关了灯床脱了衣服都一样。
你能拿几张你老婆的照片给我看吗?我明天去火车站,你过来接我吧。说完叶姿芯发来了她家附近的地址。
好的。明天见。
与李大庆分开的第二天,杨诚实睡了一个大懒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一点头疼。胃里也有一些不舒服,他找了找刘翠兰也不在家。于是他拿起电话给楼下的饭店打电话,要了两菜一汤,不到半小时的功夫,菜就送到了。
杨诚实边吃边觉得恶心,他走到厕所吐了出来,这下舒服多了。
他打电话给刘翠兰,问她在哪儿。
刘翠兰说在医院。
你去医院干嘛了?
你别管。
什么叫我别管?
你别管就是你别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翠兰神神秘秘的说。
杨诚实骂了一句脏话就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