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卷土重来
张昊天盯着杨梦言的红唇一张一合,道出一桩令人脸红的糗事来,不由得惊叹不已。
原来那洛昊空与聂秋鹰幼时皆为杨家镇的孤儿,结伴乞讨,相依为命,患难中结义为兄弟,此后便同甘共苦,情同手足,等到洛昊空被鹰眼老七救走,聂秋鹰又被东厂督主聂承恩收留,两人都对彼此的深厚情谊念念不忘,相互打探着对方的下落,没成想洛昊空与聂秋鹰竟在杭州重逢相认,感慨万千,一醉方休。
从此之后,洛昊空一发不可收拾,每次偶得好酒,不顾昆仑山规的约束,总是偷偷地前往神机营探访聂秋鹰,更让人跌落眼珠的是,这两人竟以夫妻相称,洛昊空把聂秋鹰唤作鹰娘,而聂秋鹰径直喊着洛昊空为相公。
昆仑教主鹰眼老七闻听这般丑事,动了几次杀机,都被宅心仁厚的燕赤霞给拦住了,并把规劝洛昊空回心转意的差事应承下来,可苦口婆心地规劝多次,却也是收效甚微,只有常常把他带在身边,尽量让他少与聂秋鹰接触,期望时间这剂良药,医好他心头的创伤,使他回归本心,抛却杂念。
“我懂了,洛昊空和聂秋鹰是同性恋啊。”等到杨梦言唠唠叨叨地讲个大概,张昊天便脱口而出。
杨梦言哪知啥叫同性恋,反口相问:“何为同性恋,快给人家说说嘛。”
张昊天眼望着含苞欲放的杨梦言,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从中涉及到隐晦的男女情趣,便推脱说:“今日哥哥困倦了,等有空再说与你听吧。”
杨梦言被他放了鸽子,焉能心甘情愿地咽下这口气,就缠着张昊天非说不可,张昊天左藏右躲,还是甩不到尾巴,只好跑到了沈傲霜的窗前,求她管束下师妹。
沈傲霜也不晓得杨梦言为何疯了似的追赶张昊天,便出门把她拦下,低声喝道:“莫再这般顽劣,若是被燕使者撞见了,免不了一顿呵斥,还不随姐姐进房将息?”
“可,可他不告诉人家啥叫同性恋呀?”杨梦言满面绯红地指着远处笑嘻嘻地张昊天,气哼哼地嚷着。
沈傲霜毕竟要比杨梦言年长些,又对洛昊空的隐疾了然于胸,当然知道同性恋为何物,便羞红了脸,转身进屋了,也没再去劝诫杨梦言的胡闹。
张昊天被杨梦言追逐得有如鸡飞狗跳,慌不择路,只好硬闯进了燕赤霞的房内。哪想到燕赤霞正在闭目养神,听闻脚步声,也没睁眼瞧看,出口就把张昊天吓了一跳:“昊天老弟,你今夜有难。”
“哈哈,燕大侠,可别乱开玩笑,有昆仑侠士在此,还怕妖魔鬼怪吃了我不成?”张昊天顿了顿心神,总觉着燕赤霞道法高深,还怕万妖宫来找茬吗,就轻松地笑着回道。
燕赤霞却蹙眉不展,面色焦灼,轻叹一声:“唉,只怨老夫修炼尚浅,只能掐指算得今晚必有妖魔前来叫阵,却不知是何方妖孽,思来想去,也定然是奔着聂小倩而来,可为何又测出你有大难呐?”
“燕老兄多虑了,我从来不信江湖术士的卜卦谶语,那都是他们用来蒙人的,无非想骗些钱财罢了,你得相信科学,摆弄几根手指头,怎比得了电脑运算的速度呀,如今外面艳阳高照,寺内风平浪静,就算万妖宫再来找事,咱们也不怕呀。”张昊天不信燕赤霞推出的卦辞,还振振有词地出口驳斥了一番,搞得燕赤霞愣眼瞧着他,好半天没出声。
张昊天还以为燕赤霞又没听懂他的话,接着解释说:“科学就是要依照自然规律行事,电脑嘛,算了,说了你也搞不明白,反正电脑是人脑比不了的神奇物件,等你再活几百岁,就知道了。”
燕赤霞却没心思理会张昊天的胡诌八扯,盯着他的双眉之间,不住地摇着头,也不言语。
“哈哈,是不是看到在下的印堂发暗,双目无光,唇裂舌焦,元神涣散,必有劫难将至?”张昊天吃吃笑着,不以为然地又叫道,“老兄啊,别再故弄玄虚了,你那些耸人听闻的话,老弟也曾听算卦的人念道过,最后还让我掏些钱,说是破财免灾,说实话,我当时就没理他,还好顿把他嘲笑了一番,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闹得我虚惊一场,以后我就再也不信他们的信口胡说了。”
听着张昊天眉飞色舞地一阵抢白,燕赤霞却插不上嘴去,板着脸等他说完,才沉吟着言道:“芸芸众生,良莠不齐,冒出几个摇唇鼓舌的骗子,也在所难免,劝你勿要掉以轻心,今晚前来挑梁子之人,绝非万妖宫的鬼怪,似乎大有来头,你可要万般小心,绝不能走出僧房半步,若不听老夫劝告,必有大祸加身呀。”
“唉,说了这么多,都白费了唾沫,我可不怕什么鬼怪之物,就连老妖婆春三十娘都让我给摆平了,还能有啥厉害的角色,胆敢找我的麻烦,全都不过如此,哈哈哈,不如弄一桌酒菜,咱们俩浅酌几碗,也好润润肠胃。”张昊天已然见识了妖魅的手段,自以为耍些小聪明,就可对付了事,根本没把燕赤霞的话放在心上。
燕赤霞瞧着张昊天在那趾高气扬,自鸣得意地夸夸其谈,便笑眯眯地抚须说道:“老弟莫要弄错了,你那叫鬼魅缠身,并非打败了春三十娘,你哪晓得,单凭一个弱不禁风的聂小倩,都能把你折腾得生不如死,而且那老妖婆的道行在妖界只算末流,与今夜将至的妖魔不可同日而语呀,若是不信老夫所言,吃亏便在眼前了。”
临来幻界之前,张昊天原本也没碰到过鬼怪神魔,还以为皆是些坊间传闻罢了,而今亲眼得见,又凭借着脑袋灵光,没费气力便都化险为夷,自然觉得鬼神也非无所不能,没什么可怕的,只须略施些小计,保住脑袋还算绰绰有余的,听到燕赤霞总说他大难临头,心里不免有些反感,就出口表达着内心的不满:“燕大侠,在下敬你是条汉子,丑话不愿多说,可你口口声声地说在下将逢劫难,不知是个啥意思?”
“你可敢与老夫打个赌,若是今晚有事发生,你须喊我三声爷爷?”燕赤霞思忖再三,明知道这番呛呛下去,定然是说不通张昊天,又担忧他的安危,只好使出激将法,请君入瓮。
“好好好,不过嘛,老兄要是输了,也得喊在下三声叔叔,这个赌筹公道吧?”张昊天果然上当,没用燕赤霞多言,便喜滋滋地叫嚷开了。
燕赤霞长出了一口气,泰然自若地点着头:“老夫依你便是了,为保赌局公正起见,你从现在开始,不可离开这间僧房,否则的话,就算认输了。”
“行,不走就不走,我就不信那个邪,这回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我就不姓张了。”张昊天年轻气盛,最爱与别人较真,原本听完杨梦言絮叨的陈年旧事,心里还堵得慌,如同九转愁肠,无处化解,却没想到燕赤霞把开心果送到眼前,怎可谦恭地推让几番,必定要满心欢喜地笑纳了。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老夫就等着你喊爷爷了,哈哈哈。”燕赤霞似乎胜券在握,开怀大笑,瞅着张昊天直摇头。
为了赢得赌局,张昊天信守承诺,收敛笑容,坐在燕赤霞身旁,寸步不离,也不乱动,硬是憋住屎尿,捱到了夜幕降临,就连杨梦言都因他的举止怪异而心生疑惑。
掌灯时分,还不见洛昊空回来,燕赤霞有些心急,便打发卓断水出门梭巡一番,并叮嘱他迎到洛昊空,务必迅速返回,如若发现生人来临,绝不可与之动手,尽快全身而退,不要多做流连。
卓断水领命而出,杨梦言闲着无事,却也不敢在燕赤霞面前大模大样地捉弄张昊天,便围在他的身前身后,一会偷着用木棍挠挠他的后脑勺,一会扯几根枯草逗弄着他的耳蜗,张昊天心里装着打赌的大事,一动不动,既不出声呵斥,也不出手反击,任由她弄来弄去,也无回应。
“好烦呀,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般不理不睬人家,算作什么啊?”杨梦言鼓捣一阵子,却见张昊天呆若泥塑,不声不响,便有些索然无趣,双手扳着他的胳臂,憋屈着小脸,幽怨地问道。
张昊天仍旧僵持着脸,不言不语,定定地瞪着她,看得杨梦言心里发毛,连忙冲着燕赤霞喊道:“燕使者,他又发病了,快给他绑起来吧。”
“哈哈哈,你莫管他,老夫看他是心里有病,正在盘算着美事,等着老夫喊他叔叔呐。”燕赤霞没想到张昊天竟把输赢看得如此之重,整个下午守在他的身边,也没露出个笑模样。
杨梦言听闻此言,像是捡了个金元宝,兴冲冲地问道:“燕使者,凭啥呀,快给梦言说说吧,要不今晚人家可就睡不着觉了啊。”
“若想等到结果如何,还须天明之后,老夫命你速回舍内,与霜儿守在一处,彻夜警惕,枕戈待旦,如若出现异常,不可贸然行事,一切皆听老夫的处置。”燕赤霞不想让杨梦言在此多事,便把她撵了回去。
不知杨梦言嘴里嘟哝着什么,又回头瞅了瞅张昊天,不情愿地推门而去。
三更将至,夜寒如水,房内也没燃起烛火,周遭昏昏暗暗。张昊天毫无睡意,瞪着双眼,倚靠在榻边,瞅着如临大敌的燕赤霞,懒洋洋地嘲讽道:“哎呀,如果再不来人,天可就快亮了呀,嘿嘿,看来我这个叔叔是要当定了啊。”
说话间,突听门板响动,蹭蹭地从外面窜进两个人影,弄得张昊天暗吃一惊,还以为燕赤霞所言不虚,真有妖魔闯门来攻,赶忙闪身到了燕赤霞的身后,以避来者的锋芒。
“燕使者,弟子看那宁采臣的婆娘气脉虚弱,就手帮她诊治了一番,又给她输了些真气续命,这才耽搁了返程,还请使者莫怪。”张昊天听出是洛昊空的声调,不由得松了口气。
好在有惊无险,张昊天刚打算挪揄燕赤霞几句,忽听外面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眼瞅着那轮明月失去了清辉,让他不寒而栗,浑身瑟瑟发抖,紧抓着燕赤霞的后襟,勉强支撑着身子不倒。
紧接着,门外轰隆隆作响,像是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正要气势汹汹地列队冲锋,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怒吼:“哪个混蛋胆大包天,竟把我的小倩给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