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剑游侠》38、飞贼现身美女悚惧 高塔顶立子玉恐惶
陈少华 著
刘员外悲声道:“那恶贼要我女儿从他。真是羞煞人了。”他哪里还说得下去。
叶子玉见他说得不明,追问道:“你女儿全身是不是脱光了?”刘员外气道:“晚上睡觉本来穿得不多,不过脱得两下,自然就光了。你是何人?要问如此清楚?”叶子玉干笑两声。
肖羽道:“喂,我们只是要将此事弄清楚,才能找到对付那恶贼之策。绝无他意。你女儿被脱光后怎么样了?”刘员外见他辞色诚恳,不象相戏,便以实告,道:“那恶贼苦苦相逼,非要与我女儿……我女儿誓死不从。那恶贼无法,恰庄丁们杀至,那恶贼便跑了。”
肖羽道:“原来如此。不知他非要与你女儿如何?”他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故极是好奇,是以非得问个水落石出不行,倒并非明知故问。叶子玉也是一般想法,两人都眼睁睁地瞧着那老员外。刘员外面色一变,怒道:“你们两个是故意消遣老夫来着吧?”肖羽心道:“不想说便罢了。我们自可找你女儿问清楚。这老人家好不晓事。”心下已是不耐,道:“你便带我们去见你女儿,看看她的情况如何。我们必要好生对付那个恶贼。”
叶子玉手一伸,向一块砚台抓去。那砚台身上登时出现了几个深深的手印。他得意地道:“看见没有,我们都是闻名天下的大侠,今日是来帮你除邪降恶来了。”再用力,那坚硬无比的砚台啪地断成两截。
刘员外惊得乍舌不下,喜道:“好功夫。”肖羽道:“哈哈,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呢。这下相信了吧?”刘员外连连点头道:“好汉,我这就带你们去见我女儿。”当下刘员外在前带路,到了后院厢房,一个小丫头迎上道:“老爷,小姐一直在里头哭,不肯见人。”
刘员外敲门道:“女儿,有高人来了。你快开门。”里面一个声音泣道:“爹呀,女儿无脸见人,不如死了算了。”叶子玉急道:“小妹妹,你可千万别死。好歹让我们见一见再说。你有指望了,我们是高手中的高手。”以手重重捶门。
门吱哑一声开了,一个女孩露出脸来,容颜美丽而憔悴。又冲进房去伏床大哭。肖羽一听就烦了,叫道:“喂,休哭,休哭。”叶子玉面带微笑,向刘员外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们要好好开导她。”刘员外虽存疑虑,但总算看到希望,出房而去。
肖羽见这姑娘大哭不止,心下烦乱,道:“真是急死人。”叶子玉道:“二哥,这个软磨功夫你不懂。且休斥她,看我如何来对付。”他信心满满,笑容满面,温温柔柔地坐在女孩的床,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言相慰。他见女孩双肩颤抖,弱不胜依,大是心动,将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轻轻揉搓,腻声道:“小妹妹,我来了。”他手渐渐向下抚摸。
那姑娘忽地起身,使出全身力气一巴掌向叶子玉脸上打去。叶子玉只道这姑娘哭得迷糊了,手又正在得趣,是以毫无防备,哪会料到她还会动手打人?虽然急急侧身躲闪,脸上也重重挨了一下,被葱管似的指甲划个正着,五道血痕在脸上清淅可见,火辣辣地痛。他又惊又怒,骂道:“臭娘们,干吗打我?我一片好心……”
那姑娘柳眉倒竖,咬牙切齿,怒道:“奸贼,你不过是趁人之危,占我便宜。你跟那恶徒一样货色。快滚出去。”叶子玉见这女孩不发怒则已,一发怒跟母老虎似的,张牙舞爪便要扑上来,禁不住害怕,后退几步,支支吾吾地道:“你别上来哟,你别上来哟,我可不怕你。你到外面打听打听,我叶大侠可是怕过人的么?”慌慌张张向肖羽后面躲。
肖羽正色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三弟一片好心,你还打人。”那姑娘哪里肯听,杏眼圆睁,叉手叫道:“少在这里给我装。你们都是一丘之狢。都给我滚。”肖羽诚诚恳恳地道:“喂,我们真的是要帮你对付那个恶贼。”那姑娘见他说得真切,方才信了几分,又抽泣起来,道:“你是谁?你想问什么?”
肖羽报了名字,道:“我们就是想知道,……”话音未落,叶子玉从后面探出头来,道:“想知道那晚的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这样我们才能判断事实,抓获凶手。”他见这姑娘恢复理智,只当威胁已去,又开始来劲了,从肖羽身后走出来。
那姑娘一见他,立时大怒,挥手就要打。叶子玉大惊,忙向肖羽身后躲藏,慌道:“你还不放过我?求你了,我真是没想占你便宜。”那姑娘冷笑道:“奸贼,你竟敢如此摸我,岂能安甚好心?离我远点,不然见你我就打。”叶子玉大是沮丧,心道:“唉,弄巧成拙,奈何?这下让二哥拣了个便宜。气死我也。”果然那姑娘对肖羽要好多了,道:“肖公子,就请坐下,小女子因遭大变,心智糊涂,望公子恕罪。小女子名叫刘媛,肖公子只须叫我小媛便是。”肖羽道:“你便将那晚上情形说一遍。”
刘媛眼圈一红,又要落下泪来,道:“那番凌辱,实难出口,既然公子一心想知道,我便告诉你罢了。”叶子玉躲在后面精神一振,双眼发亮,心中大喜,暗暗叫道:“快说快说,务必注意细节。”却只敢在心里叫,不敢开口了。
刘媛定定心神,道:“那实是非常可怕的一个晚上,每次想起,都让我又羞又辱。前日晚上,我早早睡下,约摸在半夜时分,一个黑影突然窜到我的闺房,手里拿了一只包裹,里面装了从本府里偷的古玩字画金珠玉器。那贼子见了我,嘿嘿奸笑。我大惊,刚要呼救,他伸指一点,我就说不出话来。就跟被使了妖法一般,厉害得很。”
叶子玉在后面嘀咕道:“臭小娘,这妖法我也会,不就是点了哑穴吗?有什么了不起?”
刘媛道:“我又惊又怒。那贼子色迷迷地笑,要我脱衣服。我怎能依他?他便来扯我,一扯之下,将我,将我衣服扯去……”说至此,她面红过耳,低了头,极是羞愧。“那贼子倒也不曾上前相逼,只是以浪言调戏,要我上前侍候。我哪里肯依。他便骂我,拿出一柱香冲我一吹,我闻了之后浑身躁热不安,血液沸腾,难过之极。”肖羽心道:“那却是为何?莫非刘姑娘对香气过敏?”满腹疑问。叶子玉心道:“原来是春香,听说一闻之下,仙女也要思凡。只不过这小娘们如何了?”
刘媛赤红着脸道:“那贼子哈哈大笑,竟然将他的,将他的上衣脱了,露出一身肌肉,在我面前摆来摆去。”叶子玉又羡又恨,心道:“那狗贼果然好手段,如此一来,自可勾引到这小美人主动献身,大爽一番。我也真该向那狗贼多学几招才是。”
肖羽点头道:“哦,我明白了,他是向你炫耀他的武功,要你不要生出逃跑反抗的念头。后来怎样?”刘媛低声含羞道:“我心神不宁,那贼子鼓了鼓肌肉,见我没有动静,骂道:‘小妞,想男人就别装得太纯情,母狗发情公狗才上前。’说得好难听。肖公子,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吗?我现在也弄不懂。我可很少跟狗打交道。”肖羽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深处闺中,跟狗打什么交道?母狗面上发青,自是生病,公狗便要上前照顾,也正常得很。”
叶子玉委实忍不住,接口道:“不是的。他这是在勾引小媛姑娘。他把小媛姑娘比作母狗,把自已比作公狗。”刘媛怒道:“那贼子是公狗不假,我可不是母狗,你小贼敢骂我?我是女人耶。我怕谁呀?”叶子玉见她发怒,心中畏惧,忙向后一缩,咕哝道:“又不是我骂你。冲我发什么火?”
刘媛略静下心来,边回忆边道:“那贼子又把下身裤子脱下来,真是下流之极。”肖羽惊道:“莫非全脱了?”刘媛红着脸摇头道:“那也不是,还留了一件内裤。他又在我面前舞来弄去,难看死了。我闭上眼睛不看,那贼子不知又点了我哪地方,我眼睛非得睁开才行。他拍拍下身,鼓胀胀的,问我‘小妞,想舒服就来,大爷我手段高超得很,保管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说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肖公子,你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吗?”
肖羽沉吟道:“这人说话确是古怪得紧。哦,对了,想来还是夸他武功高强,可以把你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乖乖服了他便是。”叶子玉在后面暗暗叫道:“不是的,不是的,笨蛋。”刘媛道:“我想也是如此。就没有理他。只是浑身上下躁热得难受,只想,只想……”她晕红双颊,娇艳欲滴,两人都瞧得呆了。叶子玉忍不住道:“只想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刘媛如醉如痴,回过神来喃喃道:“我真该死,怎么能有那种坏念头。”道:“只想喝杯凉水。”肖羽一听,忙起身去倒水,将水递给刘媛。刘媛摇头道:“不是现在想喝水,是当时我只想喝杯凉水。但那贼子偏偏不给水我喝。他见我还是没有上前,面上很气愤,不停地骂我。骂得可难听了,说什么狗娘养的,臭小娘,石女,性冷淡,木头。骂了好多,我都听不懂。肖公子,石女是什么意思呀?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
肖羽摇头道:“这却是深奥了。三弟,你知道么?”叶子玉偏偏也不知石女是何意,但他自命聪明非凡,怎能有不懂之事?随口道:“石女,象石头一样的女人。说你象石头一样的坚强冷漠。石女又可解作尸女,是说你象尸体一样没感觉不动弹,让那贼子无可奈何了。”刘媛道:“原来是这样。那也骂得不枉了。那晚我真是那样,气得他要死。他说:‘小臭娘们,我如用强,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但我九毒居士是何等人物,岂能逼你行此事?今日便放过你,你日后少不得会想我。我再来会你。’说着他身子一晃,就从窗口上跳下去了。我见他跳楼,很欢喜。因为我住在三楼,高得很,跳下去肯定没命了。可是后来却没找到他的尸首,才知他原来并没有摔死。”叶子玉抢着道:“这算什么?我等会跳给你看,我从二十层楼跳下来都没事。你信不信?”
刘媛惊道:“那怎么可能?”旋即冷笑道:“你别在这吹大牛,打量我家里没有那么高的楼,就以为试不了你?嘿,本城里有一座高塔,足有二十层,高有百米。你要有本事,就从那跳下去,敢不敢?”
叶子玉心里打个突,心道:“没想到还真有那么高的楼。”以他的轻功,五十米高楼纵下当无问题,但超过这高度便难说的很了,一旦跳下,死自是死不了,难保不受内伤甚至断腿丢丑。但话说至此,怎能示弱,昂首道:“那也不怕,”刘媛冷冷道:“既是如此,明日我们便去那高楼,你若是敢跳下来,我自然服你。”
叶子玉强口道:“那也不惧,我明天便跳给你看。让你知道大侠我的本领。”
肖羽知道厉害,寻思:“三弟轻功与我只在伯仲之间,我只敢跳下五十米,再高也不敢了。他如此,当是一时激切之语。”忙道:“刘姑娘。我三弟一时冲动,哪有从百米高楼跳下不伤的?开个玩笑,休要认真才是。”刘媛冷笑道:“我就知此人口是心非,说过的话没一句作得准。也罢,不赌便是。”
叶子玉一激之下,挥拳撸袖道:“我名震江南的叶大侠什么时候说话没作准过?来来,今日便要与你赌个东道。我明日若是赢了,便如何?”他平日甚是胆小,又极是聪明,照理是不会上这个套。但不知为何,这次非得在这姑娘面前显摆显摆不行,绝不能让她瞧不起,因此拼着受伤也要咬牙一试了。刘媛道:“你若真是赢了,你便有真本事,我自然服你。”叶子玉扬声道:“好好。明日咱们便去那个什么塔,让你见识见识。”
肖羽见他如此信心满满,寻思:“莫非三弟轻功又有大进?是了,他向来聪明,学东西快得很。必定又有所悟,自是心里有底。这倒是有些好玩了。明日便可瞧瞧热闹,看三弟是如何让这姑娘心服口服的。必定有趣得很。”想至此,喜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们便去。”刘媛自是不相信世上会有从百米高塔上跳下还有不死之奇人。心道:“哪怕你是个铁金刚,从那高地方坠下,也得粉身碎骨不成。这人可恶得紧,色迷迷的不怀好意,明日便让他出出苦头,最好摔死他。”笑盈盈地道:“叶大侠,真是失敬。那我们便约好了。”
叶子玉一喜,浑身骨头登时轻了四两,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请楚。”刘媛道:“叶大侠。听清了么?”叶子玉眉开眼笑,道:“再说一遍。”刘媛见他一脸陶醉的模样,暗暗好笑,佯怒道:“你这人很烦人,我不理你了。”背过身来同肖羽说话。叶子玉还在回味适才那句话,见她丽色难描,娇柔可人,嗔中带喜,心中一荡,不由又心猿意马起来,只是忌惮她泼辣,却不敢稍现无礼之色。
刘媛向肖羽道:“肖公子,那贼子说以后还会来。每念及此,我爹与我就慌乱之至。你说,该当如何?”眼圈又红了,泪珠盈盈便要滴下。叶子玉抢着道:“媛媛姑娘,有我在,保他贼人不敢上门罗唣。他若是来了,见他一回我打他一回。”他叫得亲热,刘媛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他,肖羽激起胸中豪气,慨然道:“我们两兄弟岂能怕了这恶贼?我二人当三下五除二,定让那恶贼鼻青脸肿,跪地求饶。到时你想如何处置他,便如何处置。”
刘媛本来满心担忧,见肖羽说得如此有把握,还作了个跪地求饶的姿势,甚是滑稽,不由破涕为笑,道:“小女子多谢公子。”说着起身敛任一礼。叶子玉被晾在一边,酸溜溜的心中大不是滋味,心中气道:“臭娘们,明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肖羽也禁不住得意,回头一看,见叶子玉神色不愉,哭丧着脸在皱眉叹气,乃向刘媛道:“刘姑娘,你瞧我三弟,一直在为你担心害怕,要抓拿那恶贼。他其实真是对你很好,一片苦心。你不可误解。”刘媛心道:“这人实有些呆,这时还一心顾着别人。”只得道:“我知道便是了。”打量一下叶子玉,见他难受得脸色发青,也是暗暗好笑。
叶子玉气鼓鼓地道:“二哥,我们走吧。跟这个娘们话不投机,没意思。”肖羽冲刘媛拱手道:“我们今晚便在府上,你大可放心。那恶贼不来便罢,若是胆敢来,我们自会将他拿下。”刘媛含笑施礼。叶子玉一把拉着肖羽出来,怒道:“跟这种烂人说那么多废话干吗?我一看见她就生气。傲得紧,还对我爱理不理的。你瞧瞧,我叶大侠一表人才,玉树凌风,兼之武艺高强,威风凛凛,哪点入不了她的眼?”他越说越不服气。肖羽劝道:“三弟别如此说。我看你看的不一定准。她并不是那种孤傲之人。”叶子玉停下步来,大怀期望地道:“二哥,你想必看得比我清楚些。你说说看,我如何看得不准?”肖羽不过是随口一句,安慰安慰他而已,见他刨根问底,倒编不出来什么,支吾道:“这个吗,这个吗......我是看到了,但不一定准。”叶子玉道:“二哥,有话就直说。你看出她什么真想法了?”肖羽只得胡乱道:“是这样,她虽然跟我说话,但眼角余光是瞧着你的。我瞧得清楚。”叶子玉大喜,拉着肖羽的手上下直甩,道:“我的好二哥,你看得真准。快说,还有什么迹象?”肖羽见他神色急迫,只得绞了脑汁编道:“我还经常见她偷眼瞧你,掩口偷笑来着。”叶子玉哈哈大笑。他知肖羽性格诚实,说的话可信得很。是以深信不疑,自认魅力非凡,已将那姑娘迷住,但她少女矜持,不肯表露出来,也很正常。一时烦闷尽去,心情大好,道:“我就不信,她就看不上我。走,我们去喝几杯。”他极少饮酒,这次感激肖羽坦诚告之‘实情’,便破个例要陪肖羽喝一次。肖羽一听要喝酒,自是大喜。
两人找到刘员外,说要替他摆平那恶贼,让他拿几坛好酒来。刘员外喜之不禁,连连躬身行礼道谢,命家人道:“将窖藏的那上好的百年青芬拿半坛来,给两位大侠开一桌丰盛席面。”家人一愣,要知那几坛百年青芬乃是老员外倾心珍爱的好酒,平日只招待贵客用过一些,上回知府大人闻名此酒之名,派人索取一坛,刘员外都只给了半壶。巡抚何大人驾临,才得享半坛子酒。只是南宫世家公子南宫柳爱酒,向刘员外讨取,刘员外一咬牙给了一坛,那是从未有过的豪举了。那之后刘员外愁眉苦脸了三个月,显是痛失心爱之物,心中难受不舍。他可是将这几坛子酒看得跟宝贝似的。此酒越陈越香,埋上百年,极是不易得,珍贵得很。谁要他的宝酒,可跟要他的命差不多。上回那九毒居士谢星来府中偷去一批字画珍宝,那酒却是未动,想必苦寻不到那藏酒之处,否则宝酒失窍,刘员外岂不气死?这几日他一直担心那谢星去而复返,再来淫毒女儿并盗取宝酒,是以愁眉苦脸,忧心忡忡,今见这两个青年武功高强,又愿出手相助,大喜之下,便以此酒先行相谢了。
肖羽待得那酒上来,一闻之下,精神大振,又惊又喜,口水禁不住流下,忙提壶灌了一口。不多时饭菜摆上,极是丰盛,红烧肉,葱爆牛肉,红椒炒肉,清炖八宝肥鸡肉,真是肉山肉海,肉香扑鼻。两人食欲大振,也不客气,大吃大嚼起来。肖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不多时酒足饭饱,他拍拍肚皮笑道:“就凭这顿饭,我们就得跟这九毒居士死磕上了。”叶子玉道:“那个小娘们嫩得很,怎能让那恶贼占了先机?说不得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想起那谢星竟看了刘媛的身体,心中烦闷之极,不禁恨得咬牙。
当晚两人在刘府歇息,一夜无话。第二日两人找到刘媛,刘媛道:“自从出事之后,爹就不准我踏出家门半步,闷也闷死了。今日一个艳阳天,正是游玩吟赏的好日子,你们便带我去城中转一转,如何?”肖羽自是甚喜,叶子玉却怀着鬼胎,默不出声。他已大有悔意,恨不该一时冲动许了如此跳楼赌约。倘若一个不慎,受点伤还可,落下终身残疾,可就惨了。他只盼着刘媛忘性大,将此事忘却,自是最妙不过。可怕鬼就有鬼,偏偏她要到城里去游玩,就难免会到那个什么高塔上一游,就会提起那个赌约,就会逼他跳楼......他越想越是害怕,愁眉苦脸。
肖羽见他面带菜色,脸色阴灰晦暗,关心地道:“三弟,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叶子玉灵机一动,正想称病不去。但转念一想,自已不去,保不得这两人要去。那岂非让他二人孤男寡女结伴而游?实大非他所愿。乃硬着头皮道:“我没事。既然媛媛姑娘有些雅兴,我们便舍命陪君子了。”说此话时的悲壮,大有易水潇潇风雨冷,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之意味。
刘员外见女儿有两个“大侠”陪伴左右,想来应该无事,也就答应了。三人当下整装出发。
正是初夏时节,百花虽凋,草长莺飞,蝴蝶绕着花丛不停起舞,柳树成荫,长条随风飘拂,招惹行客,似知人喜乐,牵衣待话,留情无极。青杏丛中,桃子香里,生机勃勃,田土丰沃。杭州城乃是著名古城,西子湖更是人间胜景,不可不游。三人当下随着众游人向西湖而来。一路上游人如织,美带飘扬,山色潋滟,近得湖边一看,远方山色有无中,近处波光鳞鳞,鱼儿跳波,童子挽袖有岸边戏水,老翁垂钓,更有美女含颦带笑,缓拽金莲轻移修步,手如玉笋指似葱管,更有轻衫遮体,有如暖雾笼娇躯,更似白云浮妖娆。佳人在湖边飘飘移动,如天仙下凡,西子再世,让人几疑已置身仙境。湖面上微波荡漾,水气涵空,平面如镜,清澈见底,瑞霭森森,紫雾轻罩,祥云万朵,青气东来。波澜动远空,天水长一色,极是美丽,风情万种,气象万千。
大学士苏轼有诗云那西湖之美“欲将古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他在杭州太守任上所建的苏堤,至今仍在,经后人另修,更是得体有致。
他们欣赏这如画美景,都是赞不绝口。转过一个拐角,叶子玉面色一变,那步子忽地就迈不出去了。只见一座高耸突兀的石塔直耸于天际,塔势峥嵘崔崣,摩云透天,直刺霄汉,声势不凡。肖羽也见了这座高塔,喜道:“好一座宝塔。”
刘媛道:“此塔名唤雷峰塔,原是法海镇住白蛇娘子的。你听说过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吗?”肖羽道:“稍微听过一点,是小时候听老师讲的。白娘子与许仙相恋,法海却不允,发法力召来宝塔压住白娘子。”刘媛神色愤然,道:“正是如此。”
肖羽忽见叶子玉落在后面磨蹭不前,叫道:“三弟,你快走呀。”叶子玉哭丧着脸道:“我脚痛,只怕走不动路了。”刘媛冷笑道:“我看你是跳不动楼了。不敢跳就不要强求。我不会逼你的。胆小鬼。”
叶子玉面皮紫胀,气得吐血,心里暗暗叫道:“跳就跳,谁怕谁呀?你不过是巴不得我死,我就死给你看。”一赌气上前道:“好,咱们赌到底。让你瞧瞧大侠的本事。”
刘媛微微一笑,道:“不能跳就别勉强,就算你赢了吧。”她越这么说,叶子玉越是生气,气咻咻地道:“你别瞧不起人。今天不给你厉害瞧瞧,不认得我叶子玉有三只眼。”口里虽硬,心中其实甚是酸苦,寻思:“她莫不是盼我摔个七死八伤,好跟二哥玩个痛快?”越想越是心头冒火。正说间,正到塔底下,他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但见那塔势雄浑,裂云穿空,摩天接日。时见大雁掠过,海鸥栖留,黄鸢高歌却不得过,小鸟上飞下跳愁攀援。若是这么一跃而下,即便是身负绝世轻功,性命也是难保。不由得面色苍白,满心惊恐,步子又迈不开了。
肖羽道:“三弟,你是不是走累了?要不我来扶你?刘姑娘跟你开玩笑呢,不会逼你跳的。”叶子玉苦笑一下,心道:“这恶女人一心想我死,我该如何?”心中盘算脱身之计,须既不跳楼又能保住面子才行。
刘媛冷笑道:“肖公子,我们两个上去玩,不要理这个人。这人言而无信,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跳,原来是哄我们玩来着。罢了。只当作是废话就完了。肖公子,我累了,你扶着我上去,好吗?”她语声娇嫩清脆,这一句更是甜腻腻软洋洋,大有撒娇之意。肖羽脸上一红,支吾道:“这,这不大好吧?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刘媛娇声道:“不嘛,人家累了呀。就要你扶。”
叶子玉脸色灰暗,心头酸海翻浪,气闷之极。但一想起那数十丈高楼,又立时胆怯气短,心惊肉跳,避之唯恐不及,一步也不愿向上迈。但眼见刘媛手已搭在肖羽手上,肖羽一挣没能挣脱,就这么让她拉着,心中暗骂,小贱人,小骚货,臭婊子。又想肖羽也不好,竟这么让她挽了手,也不甩脱,分明是舒服得紧,不舍得挣掉。一发连肖羽也恨上。
肖羽道:“三弟,你还上去吗?”叶子玉嗡声嗡声地道:“你还想我上去吗?”肖羽点头道:“一起上去看看。上面很高,一定可以将整个杭州城都一览无余。”叶子玉气急,心道:“原来你也想要我死了。”他虽素知肖羽之秉性,厚道诚实,绝不致有此恶念,但此时他气极攻心,只觉人人都跟他作对,想要他好看。冷冷地道:“二哥,你很好。你很好。记住便是。我这便上去。”他终是不甘心让这两个人手挽手而上,一把将肖羽的手抢过来拉住,道:“我走不动路,你拉拉我再说。”
那塔层果然甚多,过了一级又一级。刘媛道:“已是第十层了。”肖羽道:“可以了,就在这里看看也是不错。”叶子玉心道:“若就从此向下跳,还有赢的希望。”只盼便在这停了。刘媛却摇头道:“太低了,继续走。”叶子玉暗骂:“无耻娘们。”
再行几层,肖羽道:“已是十五层,便在这里歇歇,看看。”刘媛道:“太低太低,总共二十层,才走了一半多点。继续。”肖羽摇头道:“不行,就在这里看。我快走不动了。”他已慢慢猜到叶子玉忧心忡忡的原因,说得叶子玉眼泪都快掉下来,感激地想道:“好二哥,终究是兄弟同心,不跟那臭娘们一条裤子。若在此处跳下,还有活命指望。”
刘媛见肖羽不依,拿出杀手锏,摇着肖羽的手撒娇道:“人家不嘛,人家好久没来这了呀,想到最顶上去看看,肖公子,带奴家去看看嘛。你以后要奴家干什么都只依你。”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肖羽见她要哭,慌了神,只得道:“那就再向上走一点。”刘媛破涕为笑。叶子玉心里痛骂:“恶毒骚货,”气得眼珠子也要瞪出来了,情知大难在即,只是叹气。
再行片刻,刘媛已是气喘吁吁,偷眼一瞧,见叶子玉面色如土,目光里满是恨意酸意,暗觉有趣,差点乐得喘不过气来。揉揉膝盖,道:“走累了,好了,已是第十九层,就不往上走了。”
叶子玉气得脸色煞白,暗骂:“阴险恶妇。”寻思:“这恶妇歹毒之至。明明第十九层已跟二十层相差无几,不如索性上去,我一闭眼跳下去,死了也算是轰轰烈烈,死得其所。她却故意在这里停下,这样反显得她让我一层,我即便赢了,也无光彩,便是摔死了,也不体面。”越想越气,嘎声道:“何必停在此处?来来,便到二十层顶外,我一跳下去,遂了你意,万事皆休,岂不痛快?”刘媛摇摇头,笑盈盈地道:“那却不必。我实是走累了,便宜你了,就在这里赌一赌。”叶子玉嘿嘿冷笑,道:“那我倒要多谢于你了。不行,一定要到上面上再说。”刘媛脸色一变,板脸道:“你想怎样?想逼我上楼?没门。我愿停哪停哪,你管得着么?也不看看自已几斤几两。小样。”说着横了他一眼。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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