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10日我初见了那个爱喝酒的老人。
他与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原以为写了几十年字的人都是那种“仙风道骨”,全身散发着墨香和书卷味的样子。
可是,他不一样。
一件老款T恤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身下裹着一条绿色的短裤,点点霜色紧紧贴在他的两鬓,岁月将他的眼睛翻搅得浑浊,那嵌眼窝里的眼珠缠着几缕血丝。他的眼睛不算好看,却可以在不经意间将你扯进那无尽的漩涡中,就那样死死的拉住你,挣脱不开。所以,我是不怎么敢看他的眼睛的。他笑起来的时候,嘴巴周边的细纹拽住了眼角的皱纹,略微凸起的颚骨微微一顶,那堆在一起的皮肉像极了家中老化了的皮绳,稍微一扯就会裂开。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师傅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有着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危鼎华。他有一个小摊子,就在新华书店对面,那个地方虽然不算大,可是承载的东西是那方土地远远装不下的。每次他挥毫之际,定是我大饱眼福的时候。一笔而下,墨汁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绝尘而去,从头至尾,一气呵成,无一点矫揉造作之处,他一停笔我们便小心翼翼捧着那副字放在旁边晾干,好像那副字是件艺术品,是绝对不能乱碰的。
经过了几十个春冬的沉淀,师傅的字早已融入了自己的骨血 ,见字如见人,师傅的字也确实在诠释自己,洒脱中带着不羁的韧性。
师傅也是个固执的人,他的身体不太好,可以说是糟糕。他有高血压,不能吃太过于油腻的东西,他的腿也是老毛病,不能喝太多的酒,否则第二天他的脚准是会肿得走路都很困难。可是他却不以为然,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在世,就得痛痛快快的活。他总是喜欢叫上几个老友扯上我们几个围成一桌,烧上几个好菜,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一喝就是一个下午,当然前提是师母不在的时候。碰到师母外出旅游的时候,师傅定会拉上几个人陪他喝酒的。那个时候我总觉得师傅不论在哪里,好像只要有一张桌子,几个好菜,几瓶好酒,一两个人坐那听他讲故事,他便会十分满足,世上任何事都于他都是无关紧要。
其实,师傅他并不知道他有时讲的故事我们都听了好几遍,他并不知道我们和他喝酒时实在不胜酒力偷偷在里面兑了白水,他并不知道在我们眼里他根本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更像是我们的朋友。他可以跟我们谈任何的事情,不似其它老人的苦口婆心,他的思想已经从他们那个年代挣脱出来了,没有一丝一毫的迂腐气息掺杂在其中。只要你有酒,他定是可以和你坐下来谈天说地,往往你能在他的话中学到很多东西,看到一些你从未顾忌的事情,岁月虽然磨伤了这个老人的躯体,可同时也擦亮了他的灵魂。
师傅,谢谢你的酒,谢谢你的故事。我很庆幸遇见了你这个“糟”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