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我们还好,我甩开陆友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他抿紧了唇也逼视着我,原本清朗的眼睛里满是......?
怎么会看成憔悴和热切的......思念呢,我暗自摇头,骂自己鬼迷了心窍。
“隋先生强势惯了,以为人人都要顺着你,今天我偏不。你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免不了得意,想让万民朝贺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但是恕我没兴趣参与,你这里的饭我怕吃了消化不了。”我赌气说完要走。
“良辰美景?!”他轻哼一声,“还是一贯的自说自话,你哪只眼睛看我良辰美景了,倒是你.....”他停一下突然一把抓起了我的手拉着往后面走。
陆友见状要过来,龙易一个箭步拦在前头。
我先是惊愕待转过廊柱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放开,你这个魔头!你妹妹你下属还有......你的新娘子都在这里,你发什么疯?”
他终于停下,但丝毫不肯放松牵着我的手,满眼压抑着狂风暴雨低声问:“什么新娘子,你又从哪里给我编排出一个新娘子。”
我大力甩脱,背朝着他不想让他看见我眼里的泪:“隋董够狠啊!结婚就在江城结好了,还要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抖威风,现在我知道你要结婚了,可我一点儿也不生气,你们两个就是豺狼配虎豹,狼狈为奸......”
太安静了,我下意识回头,借着星星点点的灯光看见他眼里那层薄雾。
我的心紧缩一下,犹如被人冷不防拿针轻刺了一下,鬼使神差般抬手要去擦拭,却被他握住拖进怀里。
“我要是真的够狠就好了,起码不会让自己太难过。”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再没有霸道,只剩下无奈,我之前在心中勉强筑起的堤坝霎那间溃塌,只觉得心痛如绞。
“是你要娶别的女人。”我下意识辩驳,说出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残存的理智终于回来,“不管你娶谁,我都不会祝福你,因为我对前任向来是不关注、不抱怨、不祝福......”
“我不会娶别人。”他出声打断我,“是隋珠和元丰的婚礼。”
我愣住,一直到陆友跑过来,我还是没能从这个惊人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事情就是这么诡异,即便知道了自己现在忙碌的这件事和隋云有关,一样要认真完成。
我不忍心让在兴头上的佩拉失望。
因为不知该如何去解释昨晚在酒店发生的事情,只有用忙碌去打消远处陆友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在教堂前跑来跑去把摆好的花盆一再挪动。
“你还是放不下他。我有时挺羡慕你的,有勇气去维护自己的意愿。我想给父亲和希岳安定的环境,只是自己没有能力,只好选择妥协。奶奶现在精神不大好,我爸头发都白了,希岳又是那个样子,如果我结婚能让他们都振作起来,我结就是了,最多是相敬如宾。”
元丰在我身后缓缓地说。
我愣在当地,原来相敬如宾有这样的无奈。
忙了一早晨,腰酸背痛,我背对着元丰靠着古朴的罗马柱缓缓坐下,轻轻放下手里的花束和剪刀,叹口气,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元丰,对自己没信心的事, 我们只是选择不同而已,你选择妥协,我选择逃避。你看我现在居然能做一位花艺师了,以前想都没想过。”
“希岳的事不关他的事,是叶格格临行前突然跑去找她,告诉了她。”
“别看这花儿个个漂亮,可搭配不好,就没了章法。”我努力岔开话题。
“还有王少川的死,你都不肯听他解释。”他执意往下说。
我只得无奈地看着面前的花:“元丰,感情的事如果一直要靠对方解释的话,那岂不是无趣。你们都说两个人相处最重要是坦诚,可悲哀的是我认为该要坦诚的在对方眼里或许只是使性子,而他认为我应该理解的在我这里却是一辈子迈不过的障碍,这种难受才让我无能为力。”
他没有声响,我当他并不理解,只好继续说下去:“当初在西苑,我听了他和王城的谈话,又惊又怕,感觉自己那时像一叶小舟被疾风骤雨吹至江心,我害怕,想听他解释,可没有等来。但是我不甘心放开他,于是我决定自己去找答案,替他也是替自己开脱。王少川和格格出事当天,我就站在他眼前,强撑着恐惧希望他能说一句:相信我。可最终也没有等来。他的行事作风是我无法承受的,甚至一度怀疑过自己根本就是他用来实现目标的一个棋子。我知道这一切都论不上对错,他知权衡、懂利弊、会取舍,而我,永远不可能配合他。我尝试着用他的立场去思考,可每次都像被从盛大的舞会强行拉出遗弃在荒郊野外,身穿华服却倍感凄凉,举目四望都是悬崖峭壁,那种恐慌和无助,你可能根本不会了解,所以,不要试图劝说我。”
半天我没有听到回答,扭头看,原来元丰早已不在,只有隋云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起身,急于离去。
“对不起。”他一句话让我定住,“是我一直以自己的方式来处理我们两个人的感情。”
他没有再说下去,像是被人施了咒,尽管我不愿承认,当时我是近乎贪婪地看着他,徒劳的想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好像烟花易逝,瞬间就会把最美好的时光消耗殆尽。
我从他的眼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绝望又悲凉的爱情拖着最后的尾巴划出一道弧线,直到消失。
他往前走了一步,渐渐急促的呼吸声就在我的耳边:“我知道你还是......”
陆友此时跑过来:“小六儿,我找你半天,快点,那儿还短一束花呢。”
我木然被他拽着往前厅走。
等花蓬终于搭好时,陆友看着我说:“你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是隋云吧?”
我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手里拿着剪刀漫无目的的把一支刚刚打苞的玫瑰花剪得乱七八糟。
他夺过剪刀:“我不明白事情以前,还有几分自信,现在知道对手了,昨天有些乱了章法,说实话对手太强大,我不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想了一宿后,我觉得是隋云又怎样?我的真心一点不逊色于他。”
我收回思绪,看着阳光下陆友温和纯净的眼睛很感动:“陆友,你就是一个大戏精!强行给自己加戏不说,还试图打动无辜群众。我告诉你,你是一个大好青年,不要妄想在我这棵树上吊死,我要是对你有感觉早就和你表白了,现在我还是那句话,要不做朋友要不是陌路,你选一条。”
教堂里厚重的管风琴和纯净的童音合唱给婚礼以神圣的祝福,我双手合十低眉祈祷:愿彼此宽容,互相照拂,祝福你们!
一个星期后我离开了罗马,陆友没有到机场送行,佩拉一直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笑她太过紧张,陆友是个很好的朋友,并不适合吵架。
当恬妞顶着吹弹可破的大肚子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瞠目结舌,完全忘记了长途飞行的疲倦,简直不能想象她原本引以为傲的小蛮腰有这么大的潜力。
而韩通居然也发福了,我一时难以接受:“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妇唱夫随和谐得紧。”
时差还没有倒过来,韩通大半夜打电话吼叫:“恬妞要生了。”
我们在产房门口听了一夜恬妞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叫和咒骂,终于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四十分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当我小心翼翼抱着怀里这个皱巴巴的男人给他妈看时,韩通笑呵呵在旁解说:“这是老大,我们准备生他三四个,独子太寂寞了。”
我惊愕不已,看着筋疲力尽衣衫不整躺在那里的恬妞颤声问:“你真的打算再生吗?”
恬妞痛快地啐了一口:“王八蛋再生。”
我忧心忡忡地望着襁褓里的韩老大:所以你名不符实啊。
韩老大日新月异地成长着,出了百天就完全蜕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帅哥。
他的口水噌在我脸上湿漉漉的,一双眼睛萌哒哒地看着我,我捏着他Q弹可破的娇软的皮肤,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我也要结婚我也要生宝宝。”
旁边的甜妞“啪”的扔过一堆尿布吼道:“叠!”
我被她蓬头垢面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气势震摄,赶紧放了韩老大,开始叠尿布,接着听她咆哮:“你没长眼?看不到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阴阳颠倒、鸡飞狗跳、修为尽散,居然还不知死活要往火坑里跳,你是不是傻呀!”
醍醐灌顶啊,一番肺腑之言让我止住幻想及时悬崖勒马。
而就在此时一旁躺着的韩老大咬着奶嘴儿无意识的咕噜了一声,类似于MA这个音节,甜妞先是茫然,觉悟后狂喜几欲落泪,小心翼翼盯着他,一脸惊喜交加悄声问我:“你听见韩老大叫我妈了没有?”
我撇嘴斩钉截铁说:“没听见,你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抱着韩老大一脸陶醉:“这孩子怎么这么好看,你说我要是再生个女儿得漂亮成什么样。”
这个出尔反尔的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我对她只能嗤之以鼻。
她终于克制住绵绵不绝的母性回过头问:“陆友跟你求婚了?”
仿佛一个惊雷将我劈的外焦里嫩:“你胡说什么呢?!”
她不屑地又扭脸继续痴迷于韩老大,我生怕她误会,推她:“你别瞎想啊,陆友只是朋友。”
她翻我一个大白眼:“男女的友情能禁得住推敲吗?左右都是痛,长痛不如短痛,赶紧找一个人让时间抚平你心口的创伤吧。”
就像我脚趾头被鞋挤疼了,回家脱了袜子吹一吹就好了。